家有厉鬼(13)+番外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字,我咽了口口水,这才有空回答:“不用谢,举手之劳,你快回去吧。”
曹良骑上电瓶车,和我挥手再见,最后汇入了车流中。
我愣了一会儿,感受到黑气和阳光一起拍打了一下我的肩膀才醒过来。
厉鬼还是在笑,一个小小的美好的笑容,让我心潮澎湃。
他说:“你看,你做到了,人不都是你想的那么不好相处的。”
我知道自己理亏,讪笑着点了点头。
他很满意,也点点头,然后问我:“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先说好,我只是一只厉鬼,可做不到什么很不得了的事。”
我说:“我才不会有那种要求。”且不说很不得了的事情他一直都有在做,在这里,这个时刻,我只需要一张照片。
我指了一个方向,让他飘到那个位置,又让他稍微往上飘了一点。
厉鬼面露疑惑。
没有摄像机,我举起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我问他:“你现在开心吗?”说完,我竟然忍不住笑了。
美好的小小笑容又回到他的面上:“开心。”
我按下了拍摄键。
橙红的夕阳落在大道尽头,被我框进他透明的胸膛,从此定格。
谢谢翟路纪先生的点子,这是一张非常好的照片。
我低着头,装模作样的查看手机屏幕,不愿让厉鬼看见我摇摇欲坠的水滴形状的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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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张照片被我用彩信传给了翟路纪先生。
发送的时间是周三晚上的凌晨,我猜想着大概要等到第二天上午才能得到回答,熄灭了手机屏幕等待再次醒来。
然而我并不能睡着。
我想从这一晚开始,我大概再也不能快乐了,我曾经得到过的喜悦,它们是我身体中的燃料,从厉鬼到来的第一天开始燃烧,烧到现在剩了为数不多的一点残骸,一旦翟先生的回答降临,就会连同灰烬一起消失。
此时此刻我感到十分的悲哀,烦躁,恐惧,焦虑。
也就那么几十个小时前,我渴望得到的答案,其实是一把铡刀。它会轻易地割裂我,割裂时间,割裂我的感性和理性。
我做好了失眠到天亮的准备。
但在凌晨一点十七分时,我听见了手机短信的声音。
不会吧?这么快?怎么能够这么快呢?我用指甲敲开手机,在锁屏上的消息弹窗里看见了翟先生的名字。
我的眼泪似乎就要提前下来了,我分明宁愿夜晚再长一点,只要一点。
直到整个人都蜷进被窝里,我才解锁了手机。
翟先生说,现在已经三个月零十七天了——还记得六个月时的“异变期”吗?你要加快脚步了。
我当然记得,从来没比现在记得更清晰。
月亮落下去,太阳还没升起来,天就先白了。睁着眼到早上六点,我翻身下床,关掉了七点的闹钟。
换衣服,叠被子,洗脸,刷牙,拿包,穿鞋。
做完这一切,时间堪堪达到六点半。
我在房子里转的时候,厉鬼一直跟在我身后,木着一张脸,从衣柜前晃悠到玄关。
他不开口,我也就不说话,看他一眼,只能从萦绕的黑气里看出他大概心情不好——我现在也只能说大概了。
作为一个可悲的人类,我摸摸手上的纸镯子,对厉鬼说:“我去上班了?”
他点点头,眼皮又眨动两下,黑气在玄关柜台的折叠雨伞上绕了两圈,拎着伞带把伞压在我头上:“天气预报说可能要下雨,带上伞。”
于是我把伞放到背包里。
早晨六点四十,在小区楼下的早餐店买了两个肉包一杯豆浆,时间实在太早,我甚至有足够的空隙乘电梯重新返回高空的水泥盒子里,只为了对厉鬼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虽然这么想,其实我不会做的,因为就连莫名其妙的话我现在也说不出。
不过六个月,可怜可悲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这该死的执念到底为什么值得他做到如此地步?
哎。
早上七点,我开车往摄影馆方向去,二十分钟后,十分顺畅地到达了摄影馆的楼下。
停完车,开始往里面走,这会儿还早,整个场馆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我能看见的厉鬼。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一整晚失眠到底是在纠结什么,厉鬼明明一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模样,厉鬼明明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变。
打完卡,坐到工位上,提前开始完成自己的工作。软件一打开看到客户的脸,感觉自己醍醐灌顶,脑子里除了思考应该怎么调整对比度色彩饱和度等等问题什么都想不到了。
有时候人应该就需要这个,我现在就需要这个。
打迟到是八点半,八点的时候王超进了门,我们打了招呼。
八点二十分曹良拎着彭方的包进来了,一如既往和王超寒暄了两句,唯一有一点不同的是,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算得上精致的纸盒。
显然不会只有一个我注意到这件事。
王超很快询问道:“小曹,又是女朋友做的?”他的下巴抬了两下,生动形象地挤眉弄眼。
曹良笑两声,回答“是”。我这就选择关闭了我的耳朵,不想再听到更多的信息了,这样才最好,我应该让自己保持在一个合适的高空,不至于失足跌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去做,我要踩着钢丝步步惊心。
上午给客户拍了一组艺术照,约好了修图的风格和交图时间,中午同事都出去了,我叫了外卖到工作室,吃饭的时候注意到外面的天气还算阳光明媚,不过比起前段日子,确实已经能让人感到秋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