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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仄(32)+番外

今天的那种吵架声更加的大了。

这样密集型的住宅区,有些甚至只有一个房间。

一个房间还得挤好多人,房东收个租都要拿着大喇叭。

欠债的人每天都有,找上门的人也每天都有。

常盼不止一次目睹过有人拿着什么啤酒瓶啊扫帚柄啊去敲谁谁谁家的门。语气非常恶劣,脏话层出不穷。

里头欠债不还的也不是个好货色,对方脏,他更脏。

仗着一门之隔,也不服软,两方对峙,活像两条野狗,吠的人脑仁疼。

隔壁的住户来来往往,目不斜视,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空气中依旧是生活许久聚集的人味,混杂着煤炉子的味道、哪里的菜味、还有哪家老头子拉二胡的声音。

人生百态,喜怒哀乐轮番上演,每一个人都参与其中,却浑然不觉。

晚自习结束就将近九点半了。

常盼和李冬茜路上还买了串吃,这会十点多。

常盼望着五层的灯光,总觉得隔着窗户人影绰绰的。

她把钥匙揣进兜里,手因为骑车冻得有点僵,上楼的时候她抬着重重的脚步,速度也有点快,想让自己暖一点。

才走上楼,她就看到围观的人站在楼梯观望着。

他们这条楼梯,有两户对门,另一面是一条长走廊,是另一种只有两间的户型。

住户也是三教九流,吃喝嫖赌精通的也有,勤俭持家企图搬离的也有。

租到老死的也有,各色的人,各色的生活从窗口透出来,交换的空气都是浑浊的。

今天这种浑浊感更加强烈。

那帮观望的人在看到常盼的时候,都窸窸窣窣的交谈着。

“小女儿放学回来啰。”

“听说是刚从外面带回来的,造孽啊,看样子在外面过的可比现在好多了……”

“她们老大是不是在外头读书啊,哎唷这妈这种鬼样子,拖累一样。”

“对啊,这帮人可比上回来找老刘的人狠多了,香萍估计也是被带去玩的,专门挑好宰的,现在找上门了。”

常盼从占满人的楼道中背着书包走上去。

热闹看上去是很好看,如果落到自己头上,那就是难看了。

从那些人的口中推断出一点情况的常盼看到门户大开的家时,眉头皱的更深了。

门有两扇,一扇防盗门,一扇木门,防盗门大开。

木门掩着,但已经破了,门角的木板像是被人活生生的踢空了,那种力道肯定很大。

“跟你说了没有!!”

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通过那条缝和那个空空的洞传出来。

四周的窃窃声都消失了,宋香萍还在喊:“我反正什么都没有,就是没有!!”

一阵桌碗碰撞声。

还有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踢桌子的声音。

常盼正打算推开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却被一双手骤然的拉住了。

因为高度紧张,她浑身抖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对门的奶奶。

平常这个点,老人家都应该是睡觉了的。

老太太披着棉袄,那双干枯的手紧紧抓着常盼的手腕,“囡囡,别去了,你妈现在撒泼还有点用,你要是进去,别人可要不客气了。”

老人家的脸上全是皱纹,眼神很是担心。

您是不是见过很多次了?

她是不是老这样?

他们为什么要站在旁边看热闹?

常盼心里的疑问层出不穷,此刻却一个字都蹦不出。

屋子里的声音剧烈的像是要把房顶掀翻,女人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那一股砸东西的声音,但让人听了都格外的悲凉,总觉得嗓子大概是废了。

这个时候要怎么办?

里面的是人是来讨债的?

她要怎么做?

如果是方游,她怎么做?

常盼一只手还被老太太拉着,她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去通讯录找方游的号码。

即便表面上再镇定,她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

说到底,常家虽然没有给她需要的感情,但却给了她一个安全可靠的坏境。

什么都不用她做,她只要长大,等正主回来,再听话的走开就好了。

而这个家给常盼的,除了破旧、贫穷,还有方游不在骤然缺失的安全感。

此刻四周的目光像是细针,戳着常盼有些崩溃的情绪。

好在拉住她的那双手粗糙又温和,压下了她想丢下一切走掉的情绪。

怎么没有呢?

她来来回回的翻着。

忽然想起方游因为指使李冬茜告状已经被自己拉入黑名单了,常盼急切的把方游的号码从黑名单调出来。

才刚打出去,里面的宋香萍就冲了出来。

她的棉袄已经破了口子,里面的棉絮因为动作而从破口里钻出来,像是飘雪,让人觉得无能无力。

女人冲出来的的力道很重,而且是反方向的。

正在打电话的常盼被这么一撞,和老太太一起倒在墙边。

常盼还记得老太太年纪大了,自己当了肉垫,可惜那正在拨打的手机因为这骤然的变故,落到了一边,还滚下了楼梯。

但大家此刻都没动。

因为那个头发凌乱,眼里含泪,嘶吼着的女人,拿着菜刀。

里面的两三个男人也出来了。

他们块头都很大,大冷天里穿的也不多。

敞开的棉服里是低领的T恤,脖子上挂着金链。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胡茬都没剃干净,脸上的烦躁显而易见。

他像是也没有办法,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字条,说:“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当初说欠着的是你,现在拿刀威胁的还是你,大姐,赌桌是你自己上的,可没人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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