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五点多了,车窗外的街道上路灯一盏盏的亮起,常盼车开的倒是稳稳当当的,没像杨某人那样败家,好好的车也得撞树上,最后还成功上了头条,被她妈骂了好几天,没敢回家,吱吱歪歪的要在常盼那里将就,常盼倒是大方的把钱摔在杨某人脸上,把她踹出了家门。
不是工作日,街上依旧堵的很,等常盼到了的时候,都差不多快七点了,她轻车熟路的开到蓝港,才刚下车,站在门口等的心焦的杨迎雪就冲了上来,她又烫回了一头卷发,但看上去倒是没那么不正经了,也不知道通了那里的窍,整个人站在那儿如果不七动八动的,倒有点样子,可惜她现在冲过来的姿势实在有点不雅,以至于常盼在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大泰迪。
杨迎雪哎哟一声,她看着下车的女青年,实在是无可奈何,她喊了声:“常大红人,尊驾终于到了?”
“谢杨总关心。”
常盼把钥匙塞进包里的,杨迎雪叹了口气,“我拿我拿,您先请。”一边手就去拽常盼的包,可惜她这人干个正经事儿实在没什么水平,帮忙也能帮成倒忙,铁链包的链条被她骤然的从身上往头顶一扯,跟常盼的耳坠扣在一起。
场面很是尴尬。
常盼瞪了杨迎雪一眼。
她剪了一头极短的头发,杨迎雪的卷毛都比她长,可这样的长度的头发却没让她看上去像个男人,反倒让她看起来更妩媚了,刘海细碎细碎的,往下是细长斜飞的眉,眉下一双眼狭长而上挑,配上那副嘴唇,看上去有点冷酷无情,就是这点冷酷和她得天独厚的妩媚结合在一起,竟然变成了一种非常少见的冷艳,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唇色暗红色,这样昏暗的光下低着头扯着解耳坠跟链条的结,倒是让她的唇珠越发的明显,一个细微的勾勒,好像能把人的魂魄都勾走。
杨迎雪移开视线,有点心虚,好在常盼很快就摆脱了这样的局面,她把包扔到杨迎雪身上,一边走路一边挂上耳坠,高跟鞋踩在地上声音很清脆,杨迎雪揣着怀里常盼的包屁颠颠的跟了上去,“喂喂喂你走那么快你知道是那个包间吗你个智障啊麻烦您等等我好吗?”
常盼对杨迎雪的话嗤之以鼻,她觉得自己还没红到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得出的地步,没走几步杨总就跟了上来,她毫不顾忌的按着常盼的肩膀,把她推到了一个包间内。这个酒吧她俩读书的时候就常来,这么多年下来倒是没以前那么热闹了,老板嫁人后倒是收了心,搞起了另一套,逐渐往聚会方面发展,偶尔来个中厅大混乱热闹一下。
今天的聚会是杨迎雪搞的,来的是什么人常盼也知道点,都是最早一批的狐朋狗友。说来也奇怪,十几岁的时候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时间永远也过不完,而二十岁以来,好像什么都被按了快进,所有人都像是被世界推着往前跑,以前随叫随到的人,也都有了拒绝的理由,聚会很难得有聚齐的时候,酒杯一碰,拍个照发个朋友圈,就完事儿了,到头来,重温旧梦好像也是特别浪费时间的事情。
说是包间,其实大的不得了,装修还偏文人雅士,谁都没想到当年在初高中生里盛极一时的“蓝港”会变成一个基层老干部风格的地方,中间是软榻,旁边又是中式沙发,看上去乱七八糟的陈设在第第一眼过后反倒让人觉得放松起来,坐着的那伙人显然玩的正嗨,全然不顾今天是谁开的席,聊的热火朝天,常盼还能听出几句关于杨迎雪的糗事。
杨迎雪:“……”
她没想到出去接个祖宗回来还能被戳中陈年伤疤。
她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没人搭理,第二声依旧没人抬首,第三声咳嗽有点勉强,倒是有人反应过来了,浮夸的哎哟喂之后是完全忽视杨迎雪的——
“常小女神来了!”
“哇真是和网上的照片一模一样呢,没有整容真的没有,我可得去论坛发个贴炫耀一下。”
“这么一对比杨总还真像一条狗呢!”
“莎莎你该退位了,你长宁中学的女神传说终将由你的学妹来继承,来来来学校贴吧走一圈看看。”
……
常盼:“……”
那几位谢顶了的,留着山羊胡穿着中山装的,脸上一看就动刀失败的,隔壁那个青筋爆乳的,德性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干嘛呢干嘛呢不许拍照啊大家这么老相识的有什么可黑的,什么?你说我是泰迪精你有病吧你个蜘蛛精!”杨迎雪拉着常盼坐下的时候还被那位青筋爆乳的嘲讽了一句,顿时开怼,两人都是嘴巴厉害的货色,给这个久别重逢的纨绔聚会开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头。
常盼好久没感受过这种氛围,她倒是有点想笑,坐在角落里,打量着这些久违的面孔。
有些人在那年她被赶回禄县的时候就再也没见过了,即便她大学是在容城念的,这帮平均年龄大她三四岁的人都已经天南海北的跑,搞自己爱好的、赚钱的、继承家业的、纨绔到底的,来去匆匆,都没能好好坐下来聊聊天,没想到今天,倒是被杨迎雪叫齐了,也许是久别重逢很新鲜,都有说不完的话,好像一瞬间,大家都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校服还没脱,就匆匆忙忙的跑到这里来,边走边变装,企图看上去成熟点,像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