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晨昏线(50)
原来昨晚到今天一直别扭的是这个。
男人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沉在江淮序的阴影里, 迎着他审视的眼神, 温书渝深呼吸一口气,微拧秀眉仰起头, “我们只是逢场作戏的夫妻,不是吗?结婚之前,我们已经很多年没好好说过话了, 不是吗?论亲疏远近,你的确不如他们。”
一句一句剖析他的话, 赤裸裸剖开面上虚无的伪装,将血淋淋的事实掏出来。
他的一连几句质问, 又是凭什么呢?
温书渝靠在钢木门上, 抱起胳膊,沉声补充:“我不明白, 为什么一张结婚证让你变化这么大?说白了,就是法律上的一张纸而已,只要我想, 它就可以作废。”
一张纸,说的简单、轻松, 他苦心等待十年才得到的。
无数次告诉自己, 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梦。
现在, 好梦成真。
被她一句轻飘飘的话, 就这么否定了。
听到“作废”二字,江淮序眉心动了动, 化作一抹尖锐的冷笑,“作废,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说了这么多,就在意作废二字是吧,对牛弹琴。
“江淮序,我没心情和你吵架。”温书渝转身按下大门把手,将门打开。
“砰。”门被重新关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江淮序宽大的手掌按在门上,另一只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温书渝圈在怀里。
鼻尖是熟悉的木质香气,曾经觉得好闻、清新,今天只有讨厌。
“你又发什么疯?”温书渝眉头紧紧皱起,手掌握成拳头,双眸冷凝,话里话外不再隐藏自己的愤怒。
玄关柜上方的挂钟,猫咪摆动尾巴,一格、一格旋律流动,嘀嗒、嘀嗒绕了一圈又一圈。
长时间的静默中,温书渝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我是疯了。”
疯了般喜欢你,
这么多年。
江淮序的声音渐渐沉下去。
“鱼鱼,依赖我一下,好不好?”
面前的男人倏然泄了力气,嗓音褪却了冷冽的保护色,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轻颤。
依赖?
温书渝做好了大吵一架的准备,结果挑起争端的人,先行退出。
像小时候坐过山车,升至顶点,准备俯冲之时,突然哑火停在了半空。
再一次漫长的沉默,江淮序的手臂垂了下去,禁锢住温书渝手腕的力量蓦然消失。
温书渝从他怀里钻出来,“不好,我先走了。”
她不是容易心软的人。
当初闹过矛盾后,她选择了自己消化,亲耳听到的话,再去问一遍,自取其辱吗?
更何况,听到不止一次。
她做不到这么快去依赖江淮序,紧急情况下,下意识选择了心理上更为亲近的人。
左胳膊受伤,温书渝只能打车前往医院。
“程律师,对不起。”
程羡之观察了24小时,已无大碍,坐在椅子上看资料,一刻也闲不下来,“没什么事,做我们这行的,太正常了。”
比起有权有势的人的肮脏手段来说,这最多算小打小闹,更何况还是无意的。
只是不凑巧,墙上有颗钉子。
孟蔓接电话进来,看到温书渝,“你自己来的?”
温书渝剥着橘子,“怎么,我是小孩子吗?还要家长陪同。”
说家长,病房的房门被扣响,温书渝去开门,看到了刚刚和她吵架的人,“你怎么来了?”
手握在把手上,没有要开门请江淮序进去的意思。
“探望伤患。”江淮序拎着一盒礼品进了病房,顺势牵起温书渝的手。
动作自然、流畅,就这样包裹住她的手。
温书渝的心脏不自觉漏了一瞬,刚吵完架,受不住这种亲密。
在她缩回手的同时,江淮序穿过她的指缝勾勾缠缠地攥紧。
十指紧扣的姿势,来到床前。
将手上的礼盒放在桌子上,江淮序礼貌问好,“程律师,听鱼鱼说,你负伤了,刚忙完,来迟了,小小礼品,不成敬意,望程律师早日康复。”
一席话,倒是客套的紧,亲疏远近分的明明白白。
程羡之的视线扫过礼盒,礼盒上一行字,在心里默读,正宗青海诺木洪野生黑枸杞。
“麻烦江总亲自跑一趟。”
高端黑枸杞,这是暗示他年纪大,需要用枸杞补一补。
两个男人视线交汇,谁也不遑多让。
江淮序微微颔首,“程律师,严重了,于公,我们是合作伙伴,于私,你是鱼鱼的同事,应该的。”
就连孟蔓都能听出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印象里他不是这样的。
出来缓和气氛,“手续办好了,走吧,我做东去吃午饭。”
温书渝扯了扯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江淮序,你忙你的吧。”
进门后,江淮序始终牵着她的手,在知道前因后果的人面前,仍唱着恩爱的戏码。
平时在父母面前绷着,已经很累了,明明孟蔓和程羡之都知道他们的塑料婚姻,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轻松一些。
他好似做戏上了瘾,一身戏瘾,怎么不去出道。
江淮序转而盯着她,“怎么,和我一起丢人,还是我打扰你们了?鱼鱼,这么急着赶我走?”
上扬的唇角,极低的声音,却是明晃晃的质问语气。
这样曲解她的意思,有其他人在场,温书渝忍住爆发的脾气,破罐子破摔,“你想一起就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