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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71)+番外

作者: 扶舒 阅读记录

容玉这时似乎发觉我犯困了,于是我听得他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没让他好好休息吗?”

苍梧安静了一瞬,而后道:“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是修士了。”

“这还何须看?他刚渡了情劫,你不是修士但也应当看得出来。”

“情劫”两个字,又忽而将我的睡意赶走了大半。

我忍不住抬头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渡了情劫?”连我自己都不知自己这次是情劫。

苍梧一个冷眼扫过来,“准你开口了吗?”

我觉得这人有些无理取闹。

说到底我都不记得他是谁,也不知道我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人又是要抓我,又是要管我的,当真奇怪还惹人厌烦。

我其实是很少对人有厌烦的情绪的,但多日来苍梧这般独断专行,我是真不太喜欢他的。

所以我不理他,只是看容玉。

容玉与我对上目光,回应道:“我是命修,能算出一二。”

命修控气运命理,是诸多修士中最为神秘也最是稀少的一种修士。而命修最多之处,是常年混在世俗界中的归元宗。

归元宗修士多与世俗界中的命脉相连,他们承接天地命脉而修炼,有改气运识命理之能。

可容玉怎么成了命修呢?

容玉大概看出了我眼中迷惑,便笑了笑,开口道:“一点奇遇罢了,我如今是归元宗弟子。”

而我与容玉说了这两句,苍梧便似乎不满起来,忽而站起身道:“容玉,你今日来不是为此事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而或许因他心情不好,这句话说出来的语气也生硬。

“今日来,我是为陛下之令。可如今见阿钧,便是为阿钧之事了。”容玉回话倒也从善如流般,不动声色地表明了态度。

苍梧轻笑一声,忽而伸手一拽。

他手上与我锁链相连,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端的是猝不及防一头雾水。

而此时,他已然抬手揽住我的肩头,怡然笑道:“那刚好,你帮着我同陛下说说,我要与他成婚了。”

我不由一愣怔,下意识觉得他话里虽有笑意,这笑意却是冷的。

“大人还是如此狂傲妄为。”容玉也笑了一声。

两人之间似有暗流涌动。

我好歹也在世俗界与修仙界都呆了许多年,已然不是当初被伏阴困在洞府百年不出的懵懂少年,于是以我这头脑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们这莫不是在相争。

而争的不是什么奇物,倒是我这个人。

我不由想,我还有什么值得他人利用的呢?

不曾料到,我这般想,竟是不由得说出了口。

这次,苍梧与容玉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后苍梧终于放开我,将我往容玉的方向推了推,道:“行了,别说我欺人太甚,他就借给你说说话,然后把人给我还回来。”

我这次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的人。”

“我抓到了就是我的。”他嗤笑一声,摆摆手道,“少废话,要去赶紧去,别等我改了主意。”

他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好像是我错了一般,我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他说着,已然用钥匙解开了手上镣铐。

容玉垂眸看我,一如从前那般笑得温雅,却头一次主动靠近我,牵住了我的手,轻声道:“好久不见,阿钧。”

我看着他,茫然眨了眨眼。

他从前也不曾唤我阿钧。

我明明觉得,许久之前的容玉不愿靠近我,他虽看起来温雅,却待人最有距离,更何况他修的无情道。

修无情道者,心如止水,大道成而后忘情。

我被牵在容玉手中的手指不由得收了收。

大抵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待我亲近,我却宛若被悬在半空,心头不安。

作者有话说:

说实话,残魂和主魂,你们觉得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第68章 天命

我不知容玉是不是感到了我所想,他放开了我的手,转而向屋外走去。

他带着我停在了院中的吃糖旁边,而后问我:“你的情劫,是降在伏阴身上吧?”

我想了想,道:“若那是我情劫,那便应当是。”

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情劫。

我曾经以为我的情劫是谢映白,我和他是事事意难平,有情而求不得,我为他葬众人生心魔,几乎将自己的道途闹得一片狼藉。我也不是没想过我与伏阴之事应当是我情劫,可我与他从来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阴差阳错物是人非,将我这一身气运修为都赔给他,是我自愿的。

我曾爱慕与他,也有过少年不知事时的懵懂挣扎,然而从心底来说,我待伏阴大都是心甘情愿的,没什么太多让我耿耿于怀的事情。

容玉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于是轻笑了一声,而后他问我:“阿钧,身为修道之人,你信命吗?”

“我信。”我当然信命,因为我知道天有命理,可我也知道事在人为,于是下意识补上一句,“命途并非所有。”

“是,然而挣脱命理,少有可能。”容玉轻轻笑了笑,然而这次他温雅淡然的笑意里浮出点冷淡意味,似有讥讽之意,“说来可笑,我曾是不信命的。”

我微微一愣。

鲜少有修士不信命的,毕竟命理明明白白刻在天道之中,而身为修士,夺天地造化也顺应天命,无论是劫难还是天雷,都是八分天注定。

“我不信命的那一分,是归于情之一字。”他的眉目微微舒展开来,而后他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本以为,所想是谁,所念所爱是谁,也应当由自己确认八分,而非全属于天注定。我很早便知晓,姜应是我有缘人,但她与我的缘分,无论深浅都不足三十载。可我不信,我非要试试与她执子之手,相守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