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盟(108)
九月努努嘴,应和道:“也是,天下氏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这句话有歧义了啊!
“走吧,进去吃粥。”雨越发地大,连垂腰的长发发尾也被雨水打湿了。
其实天下雪不应该对九月的厨艺抱有希望,秋分节的南瓜粥,她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碗。
“怎麽?不好吃吗?”九月舀好一碗正想吃。
天下雪淡淡地道:“糊了。”
九月:……
恰好这时天下映进来,看到桌上的南瓜粥,很顺手的给自己装了一碗,浅尝一口,“什麽东西?煮个粥也能煮糊?真是没用的东西。”
九月:……
“也没邀请你吃啊。”天下雪凉凉地睨了天下映一眼。
天下映看了两人没有动的粥,瞬间明了。她放下瓷羹,把粥推到一旁。
"找我何事?"
“天下惜回来了。”
“你怎知?”
“啧,祖母让我今晚去她院中吃饭,说惜惜回来了。”天下映把老太太的语气模仿得为妙为俏。
九月见她们要谈事情,便端走煮糊的南瓜粥,上了一壶茶。
天下映自觉的自己倒茶,压压嘴裏的糊味。“天下惜站萧崇这事你知道吧?”
“然后呢?”
“她光明正大的进来,你就不管?”
天下雪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怎麽管?人家远道而来的贵客,拜帖递给了老太太,我能不让她进门吗?”
她接过天下映递过来的茶,“你在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跑了,还跑来这麽远,也没这閑功夫抓你回去,还不如趁机换个计划得了。不过估计也是来盯着你的,你这人做事出了名的疯,不盯着总怕出点什麽意外。”
天下映嘲讽地笑了笑,“你焉知她不是来盯着你的呢?”
“那也无所谓,反正你按我上次跟你说的计划来就行了。”天下雪站起来,“去吧,去跟你的妹妹和祖母享受天伦之乐。”
天下映:……
白日的雨一直下到夜深。
落雪居烛光正盛,她正在翻阅手中的杂记。
九月拿着纸在写宾客名单,“下一月你生辰,还是跟上一年一样麽?宾客名单你一会看看。”
“生辰宴的事,你给天下越负责罢。”天下氏撤出延殇城,定在立冬,在此之前所有事情都是暗中进行,为了不让外人起疑心,家主生辰宴也要和以往每一年一样大肆操办,广派请帖。
今年的秋天,寒风萧瑟,景致荒凉。
一夜的秋风,枝头零落,地上铺满黄叶。
她翻看账本,看到了灵鹫山和棺柩山,之前九月就问过她,这两个地方怎麽处理?她当时没想好,现在依然没想好。灵鹫山的别院肯定是不能要的了,但是裏头的东西,能不能偷偷运走还要仔细斟酌。棺柩山是座茶山,这个没办法了,就当送给萧誉罢。反正棺柩山的茶叶大部分都是进贡上京。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天下雪以为是天下越,便让进来。‘
结果来人是天下惜。
天下雪勾唇笑了笑,“柳小姐,天下山庄的书房外人是不能进的,请柳小姐出去吧。”
“天下雪别装了。”天下惜在书房绕了一圈,看看书画,摸摸花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天下惜,何必装模做样呢?”
“抱歉,我妹妹天下惜上一年就病亡了。”
“你……”
“如果你没事就出去罢,我很忙的。”天下雪站起来送客。
墙角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海棠花白釉花瓶,裏面搁着几幅画卷,其中一幅的画卷轴与其他几幅不同。一般裱画用檀香木,只有萧誉喜欢用深海寒楠木。天下映眼疾手快把画卷抽出,打开。
天下雪没来得及阻止,那幅孩童摘莲蓬的夏日荷塘图便徐徐展开在眼前。
天下映愣住了,“这幅画为什麽会在你这裏?”
“为什麽不能在我这裏?”天下雪笑了,觉得她这句话问得真是毫无道理。
“这是陌沉哥哥的画。”
茶月居内,春夏秋冬四幅画中,缺的便是这幅夏景图,多年墙上仍然空置。
天下雪笑了,“这幅画不是被你偷出来了麽?说是我偷莲蓬自己掉下去污蔑嫡姐推我下荷塘,因为这幅画,我还挨了一顿毒打呢?”
天下惜瞪大了双眼,“推你的是天下映,打你的是祖母,与我何干?你现在是在怪我?”
天下雪深吸一口气,被这个逻辑折服了,“不敢怪你,画给我,从书房离开。”她不愿与她多纠缠,天下山庄就没几个正常人。
天下惜冷笑一声,丢下画便要走。
天下雪也不想理她,把画捡起来,寻思着给画换个画卷轴。便听到天下惜不敢置信的声音,“陌沉哥哥……”
萧誉?
她起身,转过去,便看到一个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裏远在王都的人。萧誉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画卷上,眼底流淌着她看不懂的晦涩。
“陌沉哥哥。”天下惜又唤了一声。
他终于回神,看向天下惜,语气淡漠冰冷如同早上树叶上覆着的寒霜,“你为什麽拿走这幅画?”
“陌沉哥哥……我……”天下惜咬着唇,泪水从眼角滑落,湿了脸颊,她哽咽着道:“对不起。”话语毕便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他没去管天下惜,一步一步走近,“她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他拿过刚卷起的轴画,展开——六月的荷塘,小女孩挽起裤腿在够一只莲蓬。
是他画的。
“你怎麽过来了?最近王都不是很多事情要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