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盟(112)
“小畜生。”老太太瞪大,“你不得好死。”
天下雪转身就走。
……
翌日。
天下洺与萧誓在庭院中喝茶,庭院那棵千年的银杏树已经黄叶了,纷纷扬扬飘落了一地。
壶中茶水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这棵银杏树,是天下氏的第一任家主种下的,时光荏苒已过千年。如今,还有些许不舍。”
萧誓看着把这个院中遮蔽住的大树,笑了,“不破不立。”
天下洺正想说什麽,阔兰身边的侍女阔兰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出、出事了,夫人、跟老夫人出事了。”
天下洺一直都知道这两个是不省心的,却没想到会如此不上心。
天下洺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阔兰把扯着她头发的老太太推到了地上。老太太的头重重地嗑在了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上的青砖。
发髻散乱的阔兰软倒在地,放声大哭。脸上的指甲印一道一道的触目惊心。
天下雪站在墙角,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赶到的天下映和天下惜也只是淡漠地站在一旁。
天下洺让人把老太太送回去包扎。他上前把阔兰扯起来,咬牙切齿地问道:“发生了什麽事情?”
哭得淩乱的阔兰,突然一巴掌扇在了天下洺右脸上。
天下洺触不及防给她狠狠打了一巴掌,脸歪在一旁,血从唇角流出,“阔兰,你是疯了吗?”
阔兰放声大笑起来,“我早就疯了天下洺,这个牢狱一样的地方,我早就受够了。死老太婆凭什麽压在我头上年複一日的欺负我?不就是因为我母族没落吗?你自己的小妾被你母亲害死还要我来背锅不成?我受够了!”
阔兰扫了一眼墙边站着的模样淡薄的三人,笑了,笑得比恶鬼还要难看,“你看看天下氏养出来的鬼东西?”
“来人。”天下洺厌烦了,“把夫人送回去关起来,别让她乱跑。”
阔兰尖叫,“天下洺你不得好死。”
门被关上,诅骂声隔绝在裏面。
天下洺叹了一口气,“她们为什麽会打起来?你有什麽跟我说的?”
“我怎麽知道呢?”天下雪温柔地笑了笑,“我只是,比你快进门一步而已。”说完便走出阔兰的居院。
老太太只是磕伤了头,族医给她包扎了。但是她本身患着风寒,雪上加霜。高热一直没有退下来。天下洺让人熬了一碗鸡汤给老太太吊命。
只是,老太太没有挺过这一夜,子时刚过,老太太就一命呜呼了。
天下雪懂事的跟天下洺道:“祖母死了,我的生辰宴也不必办了,直接给祖母办白事罢。”
“她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天下洺哑着声音问。
“我其实没想到她死得这麽轻易,便宜她了。”
“我原以为你是个良善的人。”
天下雪觉得有些好笑,“父亲你觉不觉得你这一生很可笑?忙忙碌碌了半辈子,到头来一无所有。你的母亲和小妾你也护不住,你的妻子恨你,连你亲生的女儿都对你毫无感情。”
“而且,你觉得我不良善。但是你把我找回来的时候就答应不阻碍我报仇。你把抚养你长大的母亲和结发妻亲手交给了仇人。你才是最心狠的那个人啊!”
亲情刀,捅进心髒的时候永远最痛。
“来人。”天下洺大声道。
一队带刀的侍卫整齐划一地跑进来,很面生,天下雪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天下氏的人。
“父亲,你要叛变麽?”
天下洺的脸上还留有阔兰的巴掌印,显得有些许滑稽,他没有回答天下雪的话,只是对来人道:“把家主送上西楼。”
“父亲,玩火自焚。”
……
萧誓上西楼找天下雪的时候恰好遇到送午膳的侍女,萧誓便接过饭菜,顺便送上去。
他进门的时候书案后面的人正在摇铜钱,然后奋笔疾书。
“家主在算什麽?”他放下饭菜,好奇地问道。
书案后的人头也没擡,“国运。”
萧誓:……
大约是对面的人沉默良久,又或许是刚刚写完一段,天下雪终于擡起头来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瞥到圆桌上的饭菜,调侃道:“劳烦誓王给我这个阶下囚送饭。”
萧誓环顾了四周,“你的侍女呢?”
“你是说九月?”天下雪打开食篮,是她爱吃的菜式。“有事在外面忙。”转移産业的事一直交由九月负责,天下洺反水,産业也是要继续转移的。
萧誓了然的点点头。
天下雪吃完饭,也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又回到了案后,继续低头奋笔疾书。
萧誓觉得无趣,彷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送饭的。他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什麽都没说,拿着食篮下了西楼。
夜深的时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萧誓走出院子一看,西楼依然烛火通明。他想了想,穿上外衣又上了一趟西楼。
推门进去,案后的人还是在摇铜钱而后奋笔疾书。看到他进来,又看了一眼刚放下的馒头,不满地道:“我不爱吃馒头。”
萧誓:……
本来想从厨房随便拿点,结果厨房只有馒头。
“怎麽还不歇息?”他看了一眼案上,写满字的宣纸已经厚厚一沓。
“时间不够了。”
萧誓摸了摸鼻子,有些亏心。
他走了一圈,发现天下雪无视他,忍不住找了个话题,“你就不问我为什麽吗?”
“为什麽?”
萧誉:……有被敷衍到。
天下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就说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