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盟(3)
穿着打扮也是风流倜傥,就是不知怎麽招人妒恨被刺杀呢?
正在解腰带的萧誉一顿,“姑娘,倒也不用一眼不眨地盯着我脱衣服。”
啊?托着腮的天下雪反应过来,大手一挥,“没事,反正昨夜也看过了。”
回想到昨夜,他看着身形消瘦,脱下衣服却是胸脯横阔,身躯壮硕。
可惜了,这麽好看的身子,刀痕蜿蜒。
“为什麽会有人追杀你?”她还是有点好奇。
他把玩着桌上被磨得光亮的铜钱,漫不经心道,“我那不成器的兄长,怕我跟他争家産。”
……
铜钱从指尖滑落,複又被抓住,“让他再蹦跶些时日罢,也命不久矣了。”
……
“你是会算卦吗?帮我算一卦罢。”他道。
“算什麽?能不能争到家産?”
“不,算姻缘。”
伤口缠上纱布,绑上活结。看着她绕着他走了一圈,擡头便对上那水盈盈的眸光,樱桃色的唇瓣开合,“你不像是缺姻缘的模样啊?”
“行吧,就给你算一卦,要给卦金哦。”她拿回铜钱,丢在桌上,看了许久。
萧誉看着她眉头紧皱的样子,忍不住开口,“算个姻缘罢了,不要一副我明天就驾鹤西去的模样。”
“你等我一下。”她从柜子裏拿出一本书,认真地翻查了起来,“这卦象……”
“哦,就是这个,你一生命犯桃花。”
“你到底会不会?”
“不是我会不会,书上就是这麽写的啊。”她不能接受被质疑。
他扯下腰间的玉佩丢在桌上,“行了,卦金。”
“大爷大气,下次再光顾啊。”她笑着拿过玉佩,指尖轻揉,是两条缠着莲花的锦鲤。
“不必了。”翻着书解卦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在街上摆摊不出一炷香就要被人掀了摊子。
他躺回榻上,拥过小被子,“我歇会。”
“我一会要去上课了,你不要被发现,我今晚回来给你带吃的。”
他闭上眼,呢喃道,“上什麽课?”
没有回答。
他醒来时已是傍晚,夕光隐在山后,一室黑暗。
大约是她房间若隐若现的木樨花香味引人入梦,他许久没睡过这麽沉的觉了。
她回来的时候点上了蜡烛,看到他躺在塌上发呆,知晓他无聊,“你喜欢看什麽书?我明日去书阁拿几本过来。”
“先过来吃饭吧。”她从食盒拿出一碗白米饭,几条青菜,还有一小碟鹹菜。
萧誉在桌面坐下,拿起筷子,不动声色地问,“你今晚吃的也是这些?”
“对。”她从兜裏掏出两颗干枣,“饭后零嘴。”
“他们就给你吃这些吗?”
“已经很好了,我以前连饭都吃不上呢。”她推了一下碗,“快吃。”
吃不上饭麽?他能想到她丢失的那些年不会过得很好,却没想到如此不好。
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受了重伤吃这些是有点难受,我明日没有早课,偷溜出去给你买只老母鸡炖汤如何?”
“换了是别人,你也会如此麽?”
什麽话?“你先搞搞清楚,我一开始可没打算救你,是你死皮赖脸地黏上来的。”
萧誉:……
夜深。
木樨花枝被月色投在房间内的青石板上,风一吹,花影摇曳。
“能给我讲讲以前的事麽?”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那些他不曾知道的事。
“我们倒也没有熟到这地步,你伤好就快走。”他们好像只认识了两天。
“如果我们有一天很熟悉了,你会愿意告诉我吗?”
“再说再说。”她敷衍道。
白露未晞,天欲曙。
她把书放在萧誉手上。
“我下山买鸡了,顺便给你带早饭,侍女今日不会过来了,你就在这看书罢。”她郑重交代,“不要乱走。”
萧誉看着手中的《蔔卦一百问》陷入了沉思。
“要这麽早吗?不是不用早课。”
天下雪冷哼,“这裏离集市这麽远,我天亮再出发到都收市了。”
萧誉认真地翻阅了半本《蔔卦一百问》,发现自己是半点不懂啊,难为她了。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三长一短,“主上,属下求见。”
翻页的手一顿,“进。”
“主上,山上的刺客皆已处理干净,供出了主使人是誓王。据暗卫来报,崇王前几日在清溪镇出现过。”
萧誉勾唇轻笑了笑,“萧崇出息了,还会嫁祸于人。”
天枢沉吟片刻,“誓王来信,沧北山有流寇作案,崇王请兵去收複,陛下準了。”
“我这哥哥啊,真不让人省心。”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完,“退下吧。”
“卑职告退。”天枢看着萧誉破烂的衣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要卑职给您带套新衣裳吗?”
“不用。”萧誉瞧了眼被划破的衣裳气就不打来一处,“派人把萧崇府中的那棵桃花给我弄死了。”
——主上,你这略微有点幼稚啊。
天下雪回来的时候除了拎着一只杀好的老母鸡,一袋馒头,还有一套给他的新衣裳。
“我去给你炖汤,你把衣服换一换。”
接过衣裳的手一顿,“你怀裏的是什麽?”
一只毛茸茸又髒兮兮的狐貍从她衣襟裏探出头来,与他大眼瞪小眼。
“山上捡的,腿好像瘸了,一会看看。”说罢便掏出小狐貍,放在他手裏,拿着老母鸡出去了。
天下雪在灵鹫山庄有自己单独的小院,教习嬷嬷不许她自己煮饭,她便偷偷地在偏房支了个小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