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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盟(47)

作者: 悬碑 阅读记录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透,萧誉说晚些无人时想出去走走。她欣然应允。

街上寂寥无人,唯有他二人閑庭信步。

一路无话。

巡逻的守卫偶有路过,鹿皮靴踏过青石板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归于寂静。

他们路过柴堆的时候听到了细微不易察觉的声响。

萧誉停下来看着她。

她随意扫了一眼,“野猫抑或是老鼠罢了。”

“走吧。”

话虽如此,两人却心照不宣地没动。

下一瞬,萧誉便把发出声响的柴堆推开,一个浑身髒兮兮的约莫五岁的女童藏身其中。眼睛裏含着泪,眼睛瞪得大大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天下雪生怕吓着她,轻声问,“妹妹,你为何一个人在此?”

女童怯生生,不敢回话。

“家裏人呢?”她又问道。

大约是这个词触动了她,泪水夺眶而出。

“爹爹被抓走了。”女童咬着下唇,抽抽噎噎地不敢哭得大声。黑糊糊的手擦眼泪,把脸擦得更髒。

“爹爹是生病了吗?”

女童点点头,“娘亲不动了,有人进来说要把娘亲烧掉,我怕也把我拿去烧掉,我害怕,我不敢回去。”

她跟萧誉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父亲染了疫病被关起来,母亲去世。无人可顾亦无家可归。

“那你可有不适?”

女童怯怯地摇了摇头,眼泪又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萧誉道,“先带回去,明日让天玑寻一下她父亲。”

她朝女童伸手,“你叫什麽名字?”

“宿月。”女童牵她温暖柔软的手,低头擦干了眼泪。

天下雪牵着宿月的小手,和萧誉并肩走在夜半无人的大街上。

翌日,天玑来报,说宿月的父亲,被带过去的第三天就病逝了。消息已经告知了宿月的母亲。

辛元春也一早过来给萧誉把脉,说药喝完今日就不用再喝了。

既然萧誉病好,她也不用操心事务了。她无事,便顾着宿月。

昨夜天玑带着人采回来了从引草,城中的药坊都开炉熬药,人手不够忙不过来。辛元春也不多耽搁,正準备去帮忙。

走的时候遇到牵着宿月进来的天下雪。

“老先生,你帮我瞧瞧这孩子,她父母都染了疫症。”

辛元春在院中的石桌坐下,便让女童过来。宿月不作声,乖乖地走过去。

“她一直与患病的父母同吃同住吗?”辛元春疑惑问道。

“是,她母亲去世,她自己偷跑出来了。”昨夜回来,她没管萧誉。带着宿月去找了个空房间,烧了热水给她沐浴,去问厨娘讨了一件她女儿的旧衣。给她洗澡的时候便把这段时日的事都问了个清楚。

辛元春撤了手,把物品都收拾起来,感慨道,“运气不错。”说罢便出去了。

她瞧了瞧宿月身上起了毛边的旧衣,寻思着上街给她买两身新衣。随后一想到,云井城已经多日没有商铺开门了,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恢複正常?

要不,回悟城罢了。反正这裏她也帮不上忙,这样一想甚好。故而她便对萧誉说,“横竖你也没什麽事了,我带宿月去悟城了。”

萧誉:……

他想说些什麽?最后只道一句,“你等我一起回王都。”

她们到悟城的时候正值晌午,日头高悬,晒出了一身薄汗。

前几日她走时,街上寥寥无几人。大约是这几日风平浪静,城中没有发现疫症,故而大家都正常生活,该开的店铺也开着。虽然没有以前热闹,但也没有前几日冷清。

宿月说她肚子饿了,天下雪便找了家饭馆进去点了两碗粉。未姹便是那时出现的,吓了她一跳。

未姹笑着解释,“刚刚我去给解辛送饭,他说你进城往这边来了,我便过来寻。”

“你吃过了吗?一起吃点?”

“好。”未姹坐下,让店家再多做一碗粉。“家主,这几日你不在,天下山庄寄过来的信都还积压着。”

“无碍,我晚些再看。”处理天下氏的事务真的是天底下最无趣的事情了。

吃过饭,她便带着宿月去逛了一下成衣铺子,让她选自己喜欢的。

宿月怯怯地摸了一下衣服,又飞快地收回手。

“无碍,你慢慢看。”她轻轻地抚着她的发顶,触感滑腻柔软。

未姹在旁边候着,“她是?”

天下雪小声道,“昨夜大街上捡的。”

未姹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没多久,宿月就选好了,两套都是青灰色的麻衣。

天下雪蹲下来与她对视,“你真的喜欢这个?”

宿月咬了一下唇瓣,小声地说,“娘亲说这个颜色耐髒耐穿。”

她轻声地说,“没关系的。”她牵过她的手,重新选了两件。一件丁香色的流云纱,一件藕荷色的薄烟纱。

宿月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小声地说,“谢谢姐姐。”

下午她回去处理书信,未姹带着宿月去厨房做点心。

她把所有书信全部看完,所有内容都指向一件事,天下惜逃婚了。

九月说婚礼的前一日还一切如常,第二日一早,沧无白领着人从沧北城过来接亲,刚进延殇,天下惜院中的侍女就来说,惜小姐不见了。

当时整个天下山庄都慌了,全部人都到处找。

沧无白来到庄前,得知这个消息,连马都没下,只道了一句,“沧北城近日在準备江南水患的赈灾物资忙得脚不沾地还在筹备婚礼,如今天下氏这般欺我辱我,沧某记住了。”说完便领着人打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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