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娜儿闻言,不禁一愣。
反应过来他说的“喜气”是什么,一张小脸却顷刻间红得透底,抬手作势要打。
胡二不闪不避,任由她打,盯着她一个劲的笑。
“诗娜儿。”
想了想,他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王姬是个美人,脾气却坏,在我心里,不如你美——她更做不出世上最好吃的胡饼。要我说,娶了诗娜儿,可比娶王姬好多了。”
“以后,你嫁给我,我再不卖假皮子了,我帮你做胡饼。咱俩卖一辈子的饼。”
......
这块假冒的白狐皮,和车夫顺手在隔壁摊子上买的三张胡饼。
事后,都被车夫恭恭敬敬地送到马车里、等候已久的青年手中。
说是马车,其实,外表看着不显,内里却大有文章。
且不说里头装饰奢靡,铺金砌玉,光是车中铺陈的裘皮暖枕,香炉玉几,便叫人挪不开眼。一架车厢,竟阔大足可容纳数人同卧。
而也正因此。
一块伪劣的狐皮,单看或许挑不出错,如此一比,瞬间便黯淡无光起来。
“主子……”
车夫看向眼前衣着华贵,却仍难掩一身病气的青年,满脸写着欲言又止,“这皮子……”
别说自家主子这般见多识广的人物了。
就算是自己这上不得台面的奴才,毕竟和主家“混”得久了,许多好东西,没用过也看过。随手一模,便能摸出来不是好货。偏偏,主子竟在这街市中一眼看中了它——
难道,主子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青年闻言,但笑不语。
待车夫退出车外、继续赶车,他手指却仍轻捻在那皮毛之上,神情若有所思,不时握拳轻咳。
正沉思间,外头却不知出了什么动静,车内连带着猛地一晃。
“发生何事?”
“……公子,是解家的人。”
解家?
他眉心顿时一蹙,半打车帘,瞥眼望去:
原是两辆马车在街心迎面相遇。
蓝底金纹的这辆,隶属自家,暂且不论。另一辆,则是通身湖绿——远看不显,细看去,那马鞍之上,却赫然是面再眼熟不过的“解”字锦。四马齐驱,足将过路道占了个严严实实。
“路又不是他们家的,这解家人当真霸道,”车夫低声道,“主子,咱们与他们素来不对付……”
话音未落。
“哟,我当是谁。”
没等青年应声,那头却抢了个先。
车帘撩开,露出一张妍若春花的娇靥来,红衣女子娇声笑道:“原是金家来的贵客。只是,不知车上坐的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呀?”
但很显然,问归问,她并没有静候人回答的意思。
是以,才刚问完,又自顾自地扬唇一笑,冲着对面微一福身:“让我猜猜,这般沉得住气,想来,也只有二公子了。解家七娘,解如星,见过金二公子。咱两家,这几年常有往来,也是老熟人了。”
此言一出。
金二公子——金复来,亦是马车中那位通身病气的锦衣公子,亦不得不撩帘而出,冲其微一拱手拜礼。
“七娘客气了,早闻大名,今日一见,方知……果真名不虚传。”
这解家女子个个不亚男儿,尤擅经商,家中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曾是江南一带数得上名号的富贾。
至于,为什么是“曾”,如今,又为什么“流落”到了辽西一带——
“金二公子。”
解家七娘忽的朗声道:“难得一见,七娘本该一尽地主之谊,只可惜,我今日家中有些急事,忙着赶路,还请公子相让一二,来日,七娘定当备上薄礼、登门拜访。”
“让这母夜叉上门,准没好事……”车夫小声嘀咕。
金复来却只摇头失笑,以拳掩口、不住轻咳。
想了想,仍是向车夫摆手,示意让道。
*
解如星一路风驰电掣、赶回解府。
结果人刚下地,迎面便撞上匆匆跑来报信的解家十一娘。
“砰”的一声,撞得人仰马翻。
解如星骨头硬,半点不觉得疼,从地上爬起来,跟没事人似的抬步便走。
嘴里不忘一迭声问着:“十六娘呢?”她满脸喜色,“可是醒了……这回是真醒了?叫大夫来看过没有?”
却可怜十一娘,本就是个身娇体弱的小娘子,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听见她这一问,却立刻脸色惨白。
“十六娘……”
好半会儿,这姑娘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十六娘她、醒是醒了。可是……”
十一娘讷讷道:“十六娘,她、她傻了……”
解如星步子一顿。
......
解府,兰苑。
此处原是整座府邸中最是“静谧祥和”之地,四季如春,满院幽香。
每年,光是养护院子花去的银两,便足够养活一座近百人的私宅。
此时此刻,却被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彻底淹没——比之东街菜市,大抵也不遑多让。
“依我看,十六娘怕是摔坏脑袋了!”穿湖绿衣裳的姑娘嗑着瓜子,瞟了眼床上傻呆呆坐着的妹子,一脸“沉痛”道。
“怎么是摔坏呢?八成是睡了这么久,睡傻了罢!”怀里抱着孩子的紫衣夫人却摇头,“你看看,这眼神都发直呢,像是没睡醒,要不,再让她睡一会儿?”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