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沉,究竟是不是你?”
第119章 和亲
“王子!”
阿伊原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跌坐在地。
见状, 却仍是手脚并用爬起、试图拦在两人中间,“王子,大汗有令, 任何人不得对公主不敬,违者——”
“滚远点!”
“王……”
“如果不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阿史那金冷声道, “现在,阿伊,你已经是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他想杀她, 只需一念动。
哪怕她今日血溅营帐, 又有谁会为她来出这个头?
阿伊听明白了那话中的警告意味, 不由浑身颤抖。
目光在两人身上摇摆片刻, 末了,终是迟疑着退到角落,默然不敢发声。
“谢沉沉,说话!”
而阿史那金依旧紧紧攥住面前少女肩膀。
“……”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胆敢欺骗我父汗、在他面前冒领身份的后果?!说话!”他气红了眼,连嘴唇都在哆嗦,“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就知道,你那么怕死,没那么容易死!这些年你到底在哪?又是怎么和英恪搅和在一起的?我、我明明派人去上京找过你, 他们都说……都说你……”
早已满头大汗的“谢沉沉”被他吵得头疼,不得已抬起眼来,看着面前似乎暴怒——却又悄悄松了钳住她肩膀力气的怪人。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作祟, 被他这么一吵, 头疼欲裂的痛楚竟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 却是心口一片空落的茫然。
“你,认识我?”
“不然呢?!”阿史那金厉声道, “别再装傻了!我都说你,别装傻……”
不知何时,他已然下意识改口用大魏官话。
一旁的阿伊听得满脸迷茫,可眼前少女、竟毫无阻碍地听懂了他的话——他愈发确信,面前人就是谢沉沉无疑。
毕竟,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又哪有人……能长得这么像?
碧色双眸之中,如燃烈火。生来俊美的面庞,不复往日轻佻风流。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好啊,你这满、肚、子、坏、水的魏女!我和你之间的帐还没算,你竟真敢送上门来!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假冒公主……我告诉你,若被发现,我父汗可不是我,绝不会对你们这些可恶的魏人心慈手软!你没死在上京,是想死在这不成?”
言下之意。
你不对我坦白,难道还要等把脖子洗干净了、送去给我父汗砍才高兴么?
无奈,他说话速度实在太快,气势又着实吓人,叫人听得云里雾里。
是以,到最后,被他几乎锢在跟前的少女,亦只挤出发自真心疑惑的一句:“你认得我?”她说着,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人,“可我……好像没见过你。”
若是见过,她想,自己应当不会忘记这双漂亮得令人挪不开眼、如天山湖水般清波荡漾的眼睛。
可眼下,她脑中却只有一片刺目的空白。
“我不认得你,”谢沉沉说——用她那有些生疏且磕巴,但勉强还能表达出口的突厥语,“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英恪把我带了回来,他救了我。”
“英恪”。
又是英恪!
这两个字甫一说出口,阿史那金的气焰仿佛顿时矮了半截,甚至难得的沉默下去。
看向她的目光、与其说是打量,不如说是盯着她剥皮拆骨:既怕她说的是实话,“谢沉沉”早已不在,眼前站着的,不过是个长得像她的替身,不然,分明听得懂大魏官话,为何用突厥话来答他;
又怕她说的是假话——仍然是他记忆中,那个挟恩图报、利用完他,便头也不回就走的坏女人,自己又一次着了她装痴卖傻的道,不知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一时间,恨不能把她这身皮囊现扒下来,里里外外看个清楚。
“还有,你说我不是‘公主’,”她说,“但其他人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那是瞎了狗……!”眼。
话音未落。
“王子。”
在角落里缩了好一会儿不敢说话的阿伊,这会儿终于怯生生探出头来,“公主被英恪大人带回草原时,您被可汗罚在天山思过,公主大人的身份,是可汗亲自确认,才、才昭告族人的。”
若非如此,又怎会有这顶与王帐比邻的毡帐,怎会有外头那些叩首祷告、满脸虔诚的“信徒”?
阿史那金:“……”
事实上。
从天山日夜兼程、赶回王帐的这一路上,他亦早已从前来报信的亲信口中,听说了英恪带回阿史那珠之女的始末。
他此番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一是不满这来路不明的公主鸠占鹊巢,二来,其实亦是不愿让英恪一人在父汗面前出尽风头,特来一辨虚实。
谁料,闹了个人仰马翻杀进帐中,一眼看见的,却是旧时故人。
脑子一热,正事便全都抛在脑后。
“还是说,你比那个老头,更清楚我是谁么?”少女问他。
提起“老头”,她的表情呆板又认真,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温吞道:“他说,我和我娘长得很像。说我就是他要找的人……不会错。是他弄错了么?”
额间的银色狼牙额饰,随习惯性侧歪的脑袋而轻飘晃动。
她似已忘记眼前这碧眼青年,就在一炷香前、还曾恶声恶气地质问她的来历,更是她如今肩膀隐隐作痛的罪魁祸首。怕他不回答,甚至主动往他那凑近了些。双手撑在地上,仰起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