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她点点头。
心想做蛋饼还不简单?
魏弃该不会半夜睡不着,就是惦记那一口蛋饼吧?
沉沉只觉莫名好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魏弃问:“笑什么?”
“没有笑……”
她半梦半醒,胆子也大起来,公然骗他道:“奴婢怎么敢笑殿下,殿下、快去睡吧……”
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魏弃闻言,不置可否。
却又垂下眼来,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一时觉得平平无奇,一时又觉得,看着颇为顺心。那感觉颇似门外狂风骤雨,而怀中温香软玉——古有君王不早朝,沉溺温柔乡,他一向觉得自己与那些荒唐事无缘,如今竟也莫名成了“同犯”。
奇哉怪哉。他想。
难道要把这张脸毁了,自己才能恢复如常?
思及此,他竟当真想象了一番怀中人面目全非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他的想象中,没有了往日血肉模糊、凄声惨叫的画面,只有小宫女脸上被画了乌龟,一觉睡醒发现后,又气又怒、想跳脚又不敢的怂包模样。
这感觉……虽奇异,却并不惹人讨厌。
“谢沉沉。”
魏弃忽道:“明日,你把那封信送去息凤宫。”
……信?
沉沉眉心一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信,不觉猛地睁开眼睛:
放在自己这的,除了那封放妾书,还能有什么“信”?
她那日答应魏弃,等他伤好后再去送,如今,他却反而迫不及待地提起此事——尽管眼下他正拥着她,如寻常夫妻一般亲昵。可他也能毫无不舍地,轻松斩断他们这阴差阳错得来的孽缘。
果然。
哪里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养来有些趣味的玩意儿罢了。
沉沉默然良久。
一时间,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如释重负,又或怅然若失。
她只怔怔盯着床帐看了许久,末了,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30章 流言
翌日一早。
除因病免去晨昏定省的昭妃外, 众后妃一如往常齐聚息凤宫主殿,向皇后江氏请安。
正说着话,却忽听殿外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声。
众妃之中, 数薛答应年纪最小,不过十五岁,正是好奇贪玩的年纪。
听那哭声凄惨, 少女难□□露不忍,扭过头去、小声问一旁的惠贵人:“惠姐姐,外头这是什么动静?”
“宫人受罚罢了, ”惠贵人以手掩口, 低声道, “听说是照顾十皇子的宫女居心不良……竟妄想诱十皇子行那不轨之事。”
薛答应闻言, 一双杏眼顿时瞪得浑圆,“这……十、十皇子才多大?!”
却不想,她这一声没压住,在座众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正同纯妃闲谈的皇后循声扭头、口中话音顿止。一时间,四方目光皆向这少不知事的小贵人身上聚焦。
薛答应毕竟年幼,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慌忙下跪。
“无妨,”江氏回过神来, 却反倒冲她温和笑道,“薛答应,起来罢。是本宫治下不严, 叫诸位妹妹看笑话了。”
可话虽如此, 殿中气氛终究愈发微妙。
薛答应更是噤若寒蝉, 再不敢有半点言语。直到众人散去,她与同宫的惠贵人相携离开, 仍满脸惊魂未定,不住道:“方才、方才我竟这般失言,惠姐姐,你说,皇后娘娘是不是生气了?我从没见过娘娘那般神色……”
惠贵人闻言,安慰似的轻拍她手背,道:“莫要多想。娘娘仁慈,怎会同你计较?”
“可是……”
“可是什么?我瞧着,倒像是娘娘本就心有不愉,便是你不说那话,也好不到哪去的,”惠贵人语重心长,“何况说都说了,后悔也无用。你只记得,以后在娘娘跟前,切勿再提及十皇子之事,谨言慎行就是了。”
说着,她眉心微蹙,望向前院那一滩尚未来得及清扫的血迹。
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身旁传来“哎哟”一声:侧头一看,原是薛答应走得太快,迎面撞上个廊下等候的宫女。
那宫女瞧着年纪不大,面容却出落得清秀可人,一身浅绿宫装,更衬得她娇小玲珑,颇为惹人怜爱。
但在美人如云的深宫之中,倒也不算出挑,仔细看,唯独一双眼睛生得格外剔透水灵——
人亦着实机灵。
不等两人身后侍女冲上前来问罪,她眼珠儿一转,认出面前人身份,立刻颇有眼色地跪下赔罪。
“罢了罢了。”
薛答应缓过劲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示意那宫女起身。
一行人与小宫女擦肩而过。
惠贵人走了几步,却忽的回过头去。
正见皇后身边的兰芝姑姑不知何时出了殿来,与那小宫女相谈甚欢,聊了一会儿,笑着接过小宫女递来的一纸信函,转身离去。
那小宫女则继续在廊下等候,视线飘荡间,不巧与她四目相对,一瞬面露愕然,顿了顿,又立刻挤出个不太自然的笑脸来。
那双眼睛——
“惠姐姐?”身旁的薛答应一路叽叽喳喳,却半天没听她应声,终忍不住好奇道,“你看什么看得这般认真?”
惠贵人,亦即当今朝中礼部侍郎曹贵之女,曹烟柔,闻听此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
“没有……没有。”她低声道。
面上神情却肉眼可见地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