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没意思,来书房找几本戏折子看。” 相公又看了自己几眼,见自己不像撒谎,才道:
“那你跟我来吧,还躲在这里瞧乐子。”
自己不情不愿跟着过了去,正见着大夫人拽着她哥哥的袖子面上有哀求之色,相公见了,不悦道:
“怎么在这里闹,被别人看见了风言风语。”自己知相公说的别人正是自己,可自己又不是那嚼舌的,哪来的风言风语。又看得大夫人见了相公,只放了手脸上木木冷冷道:
“我行得正坐得端,在这府里谁敢风言风语?明日我正要回趟娘家,见见父亲,现好不容易瞧见你了,跟你说声。”
说罢也不管相公允不允,直要走开,似含了满心的不屑,临走瞧着自己的眼神却不是恨怨,更像一点可怜,顿时便觉得大夫人知道些什么。
而自己见相公听了这话,深怕他要勃然大怒,忙握了他手心,但听他只沉声道:
“你要回去明儿跟我一齐过去,再往后就别总想往外跑。”
大夫人听了这话脸色一暗,却瞧向他哥哥,他哥哥只不闻不问,大夫人冷哼一声,骂道:
“狼狈为奸。”说罢便直离了去。
自己听着这狼狈为奸的话,却觉得骂得没由头的,这会儿再细瞧大夫人的哥哥,穿一身银色盔甲,五官俊秀,看着像武将却又有几分儒雅贵气,凭家世想来定不是什么芝麻小官。可他见了相公,却似低首帖耳地,只禀道:
“明日冰封了,也看不得操练,倒是可以看看北歌送来的战船兵器。”
相公点了点头道:
“你先回去罢,还有府里打点好,别让你妹妹寻着由头闹事。”
那男子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自己不知晓其中的缘故,不由问道:
“相公,他是谁?”
相公笑道:
“他不过是个棋子,”说罢又转了话头道:
“你原先到书房想找什么来着,别在外头站着吹了风。”说着相公拉着自己的手进了书房,书房里头一个大书案摆了笔墨纸砚,后头一排一排的书。自己笑道:
“相公,我以前写的折子都摆在哪了?”
相公脸上一愣,直道:
“怎么又想起这事?”
一旁珍珠与翡翠张罗着沏暖茶,听了只道:
“怕是在芙蓉镇上罢,都没带过来。”自己知两个丫环与她们少爷向来是一条心的,看来是找不到了,只答道:
“想看看,没准就想起以前的事了。”
相公听到这,只道:
“以前的事,还是不要想起来的好。”
自己竟不晓得相公怀了这番心思,直道:
“现在我这样什么也记不得,常常就觉得心里缺了一块,相公你也不跟我说以前的事,我以前难道不好么?”
相公起了身,便将自己搂在怀里,怅然道:
“以前也很好,你经了场事故才失的忆,还是不要想起的好。”
自己听着这话又没头没脑的,心里越发好奇,不由问道:
“什么事故?”
相公抿了嘴不发一词,自己不由急道:
“你也不肯说,你们总瞒着我,我怎么就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翡翠忙道:
“三夫人不要多心,那戏本子托小厮去外头买一些便可。”
相公起了身,直搂了自己柔声道:
“以前的事记不得就记不得了,如今有我陪着你还不够么?”
听了这话,反觉得一丝愧意,只道:
“那明日你跟大夫人去看战船,我在府里闷得慌也想去。”
自醒来便被困在府里不得出入,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由头,不由放软了语气哀求。相公向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经不得哀求,这回便似笑非笑道:
“你以前未必有现在乖巧,总爱逆着我的性子,如今虽失了忆,倒学聪明知道恃宠而骄了。”自己听着这话里有七八分允的意思,便趁热打铁道:
“府里人都说我是相公的宠妾,宠妾岂有不与相公出双入对的道理?”
相公听了这话,脸上带了笑,搂着自己的手愈发紧了,脸儿凑得近。自己一时领悟,忙将他推开,急道:
“翡翠她们还在屋里呢。”可这会子她们俩早不见了,溜得可真是飞快,相公仍是似笑非笑道:
“哪还有人。”
自己自醒来来便怕与相公亲热,自己也常常疑惑,这会子又顾左右而言他道:
“琥珀等我回去。”
相公熟谂了自己这等伎俩,重又将自己搂在怀里,脸上似有不悦道:
“为何总是要逃?”
自己听了这话,心里也道不明白,虽则醒来便知道自己是他的妾,可每次又总防范着他,可是要来的总要来的,自己只得道:
“我不记得了。”相公面上没有表情,久久停了,最后似泄了气,只道:
“你先回去罢。”
自己见他如此,只得急急逃了出去,但看外头雪又下了起来,天又阴沉了几分。
来往(上)
天完全黑了下来,自己又躲回了住处,却听外头人声不绝。房里小丫头爱热闹,特特去打探了,才知道竟是老爷和如夫人及一干家丁侍从浩浩荡荡从北歌回到了无双城。
只知道如夫人并非相公亲生母亲,听闻倒是生了个二公子,可惜在妓院被仇家害死。究这死因,皆说是沈二公子惹的风流债太多,甚还传他曾与老爷的小妾私通,又因着他只是个庶子,听丫环们说他死时停灵下葬,老爷竟不曾回来看个半眼。
自己从未见过老爷,知他如此看轻庶出,又想得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妾,不由得对这老爷大张旗鼓回来一事生不出半点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