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圣大人一路风尘仆仆,沈某在一旁设了小宴,何不一齐把酒畅谈?”自己本要退下,小晴拽住了自己,倒不好拂了她好意,瞧着相公脸色倒也不拘,便一齐移步小厅落了座。医圣大人轻笑道:
“既见着惜年无恙,便也不辜负她姑姑。”
自己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相公只笑道:
“她许多事记不得,我便也不曾与她细说,怕扰了她心绪。”说罢便抚着自己的手,柔声道:
“回头再与你讲明,免得你疑神疑鬼的。”小晴笑道:
“师傅与我们几个徒弟本只在山里修炼,师傅怕你有事才特特出来看你。”自己难得有人记挂探望,却全然不记得医圣大人与这位小晴姑娘,生了挽留之意,便道:
“既然如此,医圣大人不若在无双城住下来罢。”
相公点点头,对着医圣大人道:
“如今诸多准备还须医圣大人亲自看察,山里消息不通,不免麻烦,况且小晴姑娘与话梅儿倒可作伴。”
医圣大人沉吟半晌,只道:
“老夫正有此意,不过在沈府叨扰多有不便,老夫已嘱了几个弟子去寻个下榻处,倒不敢劳动沈公子。”
相公道;
“如此甚好,不知上次嘱托先生办的事项如何?”
医圣大人笑道:
“已齐备了。”说着小晴从一旁又捧了个匣子打开,里头竟是一叠的人脸面皮,栩栩如生间,自己突得看了,不免有些惊骇,相公直拿手抚了头张面皮质地,赞道:
“先生的手艺果然精致。”看得相公举止自如,自己心中疑虑更深。而医圣大人只谦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公子用这面皮行何事,老夫也不愿知晓。不过公子痴戏如厮,已成疯魔之象,老夫倒愿为公子诊治一番。”这医圣竟敢说相公病入膏肓,相公只笑道:
“我从小便爱戏里许多人物喜怒哀乐,如今能操控人生如戏,岂不妙哉?”
医圣大人心领神会,不加以辩驳。二人于是浅斟细酌,倒是相谈投契,待烛火三换尚未散筵。只见小丫鬟携着明角灯回道:“二夫人说夜深了,医圣大人初到,车马劳顿,请少爷少饮,给医圣大人早一点安歇吧。”
自己在一旁照看,倒轮着兰心来提点,心中不由冷笑。相公只笑道:“我倒忘了!只顾与故人畅谈。”遂尽一壶而散。
而待送走医圣大人,下人们倒都散尽了,自己一回头便撞进相公的怀里。相公笑道:
“许多事都不与你说,想来倒是错了。”
一直来遇见的人多人,谜团接踵而至,乱猜没个结果,倒想听听相公的说法。相公顺势便搂着自己的腰道:
“这世上只有你能与我共赏这些戏景。”自己摇头道:
“可是我现在忘了我曾写的戏折子。”
相公似变了个戏法,手上拿了个册子道:
“这便是你先前写的。”
自己瞧了那册子著的是“昔心”,又想得“惜年”,已了然道:
“那惜年姓什么?”相公放了手,只道:
“姓李!”心念一闪,便想到了将军李敬晖的名号,自己想了许多事情要问,相公沉吟半晌,朝外头道:
“琥珀!”
待琥珀进了门,相公只道:
“送三夫人回去,若问起什么,便照实答了。”
琥珀原是惊讶,但听得相公特特念了“照实”两字,只得应诺。自己得偿所愿,才与相公亲近了些,只是相公突然一身冷冷的,他自掀了帘丢下自己,耳边便是朝珍珠翡翠喊的:
“到兰心那处去。”
自己听了心底寒凉,而琥珀只在一旁宽慰了几句,自己强作笑颜便要听那身世,琥珀叹口气只道:
“三夫人原先便最善长写戏,与少爷在芙蓉镇上相识了,后因着家境贫寒才卖身了沈家的门。这名份上虽是奴婢,却比我与翡翠珍珠琉璃四个还要受宠些。”
自己听这段倒与先前不差,便问道:
“后来怎么出走了?”琥珀只道:
“都是三夫人心气高,后来少爷要娶大夫人便离家出走了。”自己听着这段倒觉得是自己性子,又想得刚刚他说到兰心处,心里乖闷,只道:
“那后来呢?”
琥珀摇摇头道:
“我们几个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三夫人认了李将军作父亲,后来又进了宫作女官。而少爷那时不知道夫人下落,误认了兰心是夫人,才对她要好些。”
自己听得这段,心内五味陈杂,便止道:
“接着我又怎么从宫里回来了。”琥珀情知不该提起兰心,只懦懦道:
“少爷一查出消息,便进宫将夫人救了出来。夫人一回来便是失了忆的模样,少爷说是被宫里人害的。”
自己听这前前后后倒是严丝合缝的,倒不像像胡诌的。只是中间又是怎么个缘故,怕问琥珀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而相公竟轻轻松松能将自己从宫里救出,又能在无双城让城主秦意殊低头兼得私造兵器,其中野心不言而喻,况且自己身为将军家的女儿,到时自然是针锋相对。自己个小女子,如今知晓了缘故倒陷进情义两难了。这些以后事暂且不说,只问道:
“我父亲李将军如今身在何处?”
琥珀只道:
“李将军已失踪了半年,下落不明,少爷一直替夫人寻找,只是还没有半点音讯。”自己才得了个父亲,却听得他不知所踪,不由黯然,琥珀连连安慰道:
“少爷本来不与夫人说先前的事,便是担心夫人忧愁,只是不说又让夫人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