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成碧和蔼可亲地笑了笑。“本王知道。”
徐守立的眼中又燃起希望。“王爷,求您给末将平反!末将必肝脑涂地,为王爷效力!”
连成碧摇摇头,目露遗憾。“将军,为人处世,做了孽,迟早都要还的。此趟也算是你偿了之前犯下的孽。”
徐守立变了脸色。“王爷此话何意?”
“要让你还债的不是我。”他轻笑一声。“而是一个你一直想除,却一直未能成功除掉的人。如今是他握着你的命运,不是我。”
徐守立略一思量,渐悟。“原来……”
“本王看你为我大夏拼搏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故有心要放你一条生路。然而——”连成碧颇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徐守立面色变幻莫测。“请王爷明示!”
“好。”连成碧舒眉。“你途中必定会受人劫杀。至于你要怎么躲过,则不关本王的事了。”
徐守立咬牙:“王爷若能护我性命,我愿将全部家财奉上!”
“家财?”连成碧嗤笑一声。“你的家财,不早就充了国库?”
“不,我之前曾另有积累,在北都城外的葛家村置了一所宅子,将大半财物都藏在里面。”
连成碧勾唇。“好。既然如此,本王自会行事。”
朔安十六年六月十九日,因谋逆被关在天牢的二皇子成桓在狱中上吊自尽,被狱卒发现时已气绝多时。这位逼宫失败的皇子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影像,不过是一具飘来荡去颓败不堪的尸首。
摄政王成碧闻之大恸,命人将其厚葬。
朔安十六年六月二十日,前镇北将军徐守立被押往北疆。
经过半日的跋涉,临近黄昏时,押解徐守立的一行人到达了幽州官驿。押解的官员留下两个与徐守立同一间房,剩下的寻了房间倒头便睡。
至两更时,负责看守徐守立的其中一名押解兵忽然睁开了眼,警惕地四处查探之后,点了另一名押解兵的昏穴,走到徐守立面前。
“将军。”
徐守立猛地睁开眼,双目清明。“冯远,其他人呢?”
“都在驿馆外等候。”
冯远脱去外面的官服,露出里头一身缁衣。衣服的袖口和领口都绣着白色海棠,正是属于徐守立的这一支白棠缁衣卫。按照之前与连成碧的约定,他将徐守立的行踪透露给这些原本已贬到各地为奴役的白棠缁衣卫,让他们前来解救。
冯远手脚麻利地替徐守立解开手链脚铐。“将军请,马匹和盘缠都已经备好,足够我们远逃他乡。”
“好。”徐守立活动了一下被绑得僵硬发疼的手脚,往他肩上拍了拍。“这次——多亏了你们。”
“我们都是王爷的亲随,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走出驿馆,只见前方已有数名缁衣人牵马等待。看见徐守立出来,缁衣人纷纷行礼。
冯远上马,与众人共同策马而去。
不远处的山丘之上,有两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公子,现在怎么办?”
“他逃离驿馆,正合我意。前方十里有一片小树林,我们就在那儿跟他‘碰面’罢。”
那人右手上一把青色长剑,剑端上飘着一只暗红色的丝穗,做工简单,年岁已长。他呼吸浅远,身影稳泰,若不是一身月白长袍,早已与夜色隐为一体。
“阿峰,很快就要结束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清葵坐在昌平渡口的石墩上晃荡着双腿,面对月色下安宁静谧的平河露出一脸舒适。她的手里握着一只碧绿的玉蝉,用拇指滑过蝉身时,就像贴上了他的指尖。
在渡口等我。
那一夜激热缠绵之后,她已倦极。他将玉蝉塞到她手里,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吻。
等我回来。
她唇角微勾,仰头看平河下来往的客船。
“丹君,你看那些船上挂的灯笼,像不像咱们月氏的红糖山药串?”
幽州城北的小树林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郁沉莲抱剑站在林中央,手指上拈着一枚从地上随意拾起的小石子。
马蹄声渐近,郁沉莲手指微动,下一刻便听得骏马扬声嘶鸣,马蹄纷乱,惊疑呼喝之声乍起。
“怎么回事?!”“有人!”“大家小心!”
郁沉莲唇角一勾。“将军,别来无恙?”
空气似乎也凝滞了一瞬。
“是——你?!”
昨夜里凉风习习,他随风潜入房,伏在她身上,火热一吻。他的动作有些急切,没两下便喘着气,把她剥成一只光滑的鸡蛋。
清葵抚上肩头,那里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还有他情动时浓郁的莲桂之香。
心口一热。
“想什么呢?”丹君跳到她身边。“啧啧,看你这样——才分开多久,就开始相思了?”
“去去去!”她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谁,之前抓了人秦峰的手不放,差点儿就掉泪了。”
丹君一窘。“你看错了。”
清葵眼一睁。“哟,还学会狡辩了?云儿,来看着,我要用媚术叫她说实话。”
丹君大惊,往后猛退几步。“别别……”
傅云轻笑。“清姐姐在逗你。”
郁沉莲的话一出,空气里紧绷了不少。白棠缁衣卫护在徐守立的面前,抽出兵器严阵以待。
“你要如何?”徐守立冷声道。
“二十年前,你让人放火烧了我和我娘所在的宅院,害得我娘惨死。五年前,你授意灭了天堑寨,只为了杀人灭口。只可惜,留下了我一个。”郁沉莲墨瞳深沉,手指收紧。“斩草要除根,将军虽然明白,却始终未能成功。这都是因果报应。如今我便替我娘和天堑寨的数百人命,取你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