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过,不过他明白。这叫媚术。
上等的媚术,能操控人心。
她跟当年那个少年形同路人,这其中的缘故他并不知道。但萧错心里清楚,她在想方设法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正在痛苦中煎熬。折磨他,也许只是一种痛苦的转移罢了。
萧错怔愣着,甚至没有发觉有人来到他身旁。
“隐使。”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反应,于是那人提高了音量。
“隐使?”
他这才如梦初醒,回过头去。“术使?”
“在此赏景?”宋成碧修眉微挑。
“……是。”萧错点点头。“这山中景色大好,一时间出了神。术使找萧某有事?”
宋成碧略一犹豫。
“是这样,我想问问隐使关于沉莲公子的事。”
萧错心下明了。“你是想问我关于沉莲公子的事,还是想问门主跟他之间的事?”
宋成碧微赧。“隐使见笑了。”
萧错笑了笑。“沉莲公子与门主,也算得是少年之交。倒是术使,我劝你还是别对门主动别样心思的好。”
宋成碧面色一冷。“隐使何出此言?”
“门主天姿国色,术使会忍不住动心也是常理。不过门主并非普通女子,怕是不但难获芳心,反而失了自己的自由,为她所缚,魂牵梦萦,苦不堪言。术使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宋成碧唇角微勾,侧过身去,望着一池盈盈波光水色。“见过她,又如何再能对普通女子动心?隐使如此劝诫,该不会是已然尝试过着魂牵梦萦苦不堪言的相思了罢?”
萧错侧过脸,叹息了一声。“我心早已死去,又怎会为她动心?只是一番好意,术使听过便罢。”
“多谢隐使好意。”宋成碧微屈身,恭然一礼。“只不过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
萧错微愕,随即苦笑了一声。“可见天下并不缺有心人。既然如此,萧某先在此祝术使终有一日守得云开。”
天水宫,药庐。
清葵面朝下,俯身躺在小榻上,浑身上下只盖了一张白绢,露出光洁的背部。
傅云站在她身旁,手持银针,面色发红。
“下针罢。”清葵久等不至,微睁了眼。“云儿,别怕。”
“他哪儿是怕。”守候在一旁的丹君摇了摇头。“他是在害羞。”
清葵斜睨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云儿也长大了。丹君,赶明儿可以给他安排些双修的女弟子了。”
“不,我不要!”傅云连忙摇头。“门主,求你别替我安排!”
丹君一愣。“这孩子,又是个实心眼儿的主。清葵,你自己看着办。”
“云儿,你再不下针,我怕是得染上风寒了。”
清葵收去玩笑之意。
傅云定了神,手上的银针对准她背上的穴位,轻轻扎了下去。手指刚触碰到她滑腻如缎的皮肤,他心中又是一阵慌乱,手下一颤差点儿扎错了地方。
丹君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小云,你也不是第一次给清葵扎针了,怎地还这样不稳?要是扎错了地儿怎么办?”
傅云咬唇,又是愧疚又是窘迫。
“丹君,你别怪他。”清葵闭着眼,老神在在的样子。“谁叫你家门主我风华绝代人见人爱?小云儿你说是不是?”
丹君咳了咳。“还真拿自己当根葱。”
“非也,我是拿自己当妖孽了。”
傅云被她们逗笑,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散了些,便继续开始扎针。
丹君皱着眉,担忧都挂在了脸上。
“小云,清葵她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傅云微微垂眸,目光落到清葵的背上,又立刻转开。“现在的方法,只能勉强减轻门主强行推进媚术修炼对身体的损害,抑制疼痛和欲念发作。若要根治,还是得——得尽快进行双修方可。”
丹君转眼看她,叹了口气。
“清葵,不如——”
“丹君。”清葵的语气发冷。“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不用说了。”
傅云扎完了针,拔去银针之后便去了浴房调制药汤浴,房内只剩了丹君和清葵二人。
“清葵,傅云的话你也听到了。要是你实在不想与人双修,那就暂时先停一停媚术的修炼罢?”
清葵头朝下,闷声闷气地回答道:“媚术一旦开始修炼,就不能停顿。”
“你是担心萧错和宋成碧罢?”丹君摇摇头。“我看这两个人,光凭蛊毒可控制不了。今儿个的情况你也瞧见了,这宋成碧也太胆大了。”
“只要我的媚术继续精进,就有把握能制住他们。”清葵眼一转,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话说回来,还不是怪你!让你学医,你能把党参和当归搞混;让你学术,学个最简单的迷踪术居然把自己给迷了……要不是这样,我能这么累么?”
丹君顿时惭愧了。“清葵,我实在不是那块料,学学武还行,其他的——我都记不住。”她眨巴着眼,可怜兮兮。
清葵看她这样,气也消了大半。“丹君,我只是说说而已。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一直都在一起,你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么?只是现在——”她神色一黯。“我说过,要把双修之术在大夏发扬光大,天水门就是我的心血。就算是怎样也好,我一定要把它支撑下去。”
“若是这样,你为何还不肯与人双修?”丹君心疼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话摊开来说。“一方面要支撑天水门,一方面又要坚持不走双修道。你还是忘不了郁沉莲对不对?”
清葵闭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