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眼好心说这话,其实是希望莲生回去。莲生不说话,马天眼道:
“你也是个有呆性的,那我就不赶你走了,你既然要上去,顺道背我一程如何?”
莲生没有说话,只是依言弯下腰,将马天眼负在背上,一步一步拾阶,朝沧浪亭登了上去。
4.9b
莲生背着马天眼登上沧浪亭,虽尽力平了气息,但是个明眼人也能看出他此时虚弱得紧。上官艳牵念莲生,想劝阻他不要应战,可再看莲生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只定定神看着那个阿宝姑娘,不由又失了神。
莲生眼中的元宝,畏冷缩着身子正靠在凤良的怀里,眼神迷蒙完全不像服了解药的样子。
莲生不由凌厉地看向凤良,凤良这会正怡然自得坐在沧浪亭中的石椅上抱着元宝说话,左右还跟着的几个丫环忙活着在替他用小火炉煨酒。
凤良喂了温驯的元宝一小杯热酒,头也不回悠悠对莲生道:
“血灵芝我也备好了,你赢了便取去罢。”
说着一位穿对袄的丫环手捧一个盒子,打开了远远给莲生瞧了一眼,但见里头果然安置了一棵通透血红的灵芝。
那位清秀的丫环笑道:
“萧二公子,你倒是真爱管闲事,如果你死了,我会求主人给你置副棺材的。”
这位丫环正是上回送战书到聚贤楼的苗疆姑娘,这次做了汉装打扮,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莲生脸色发白,不禁咳嗽起来。
一个习武之人被卸去内力,若不仔细调养,恐怕连常人的体力也比不上,跟个残废的倒也没什么差别,更何况这冰天雪地的,莲生只着了件薄衫。
而正立在一旁的唐果看了,开口道:
“萧二公子,你这回比剑,可是为了亭子里那位阿宝姑娘?”
莲生不说话,唐果又道:
“看来你对名里带个宝字的姑娘总是特别上心,锦瑟,我有没有说错?”
锦瑟点点头,又看了亭中的阿宝一眼,道:
“这个阿宝生得美,不怪萧二公子变心。”
海棠也插嘴道:
“只是这么个生得美的姑娘,怎么先前从来没听说过呢?而且长得这么面善,也许是个熟人也说不定呢?”
唐果扇子一摇,道:
“既然是熟人,等会一定是要叙旧的,但叙旧归叙旧,怎么也不能妨碍别人打架的,你说是不是,海棠?”
海棠狡黠一笑,这三人便退在了一旁,静观其变。
凤良公子道:
“既然这许多看客都来了,我姑且陪萧二公子耍上一遭。”
说着凤良将元宝抱回了舒服些的软轿中,接过丫环递来的一把宝剑。
而莲生看着元宝这会乖巧的模样,心上不由一痛,咳得竟更厉害了。
而在一旁的马掌柜拍拍莲生的背,替他顺了顺气,才道:
“既然上来就去比罢,早死早超生。”
说着马掌柜还非常热情地接过了莲生怀里的相思剑,细致认真地欣赏起来。而一旁上官兄妹听着一向能断人生死的马天眼说出这话,连忙奔上来阻拦莲生。
这其中的婆婆妈妈,凤良公子看了厌恶,竟极轻描淡写道:
“上官姑娘,你肚子里怀的又不是萧二公子的骨肉,何必多此一举?”
凤良凭空这么一句,在场的众人听了皆是怔住。而上官艳脸色恍如死灰,几欲站不稳了。上官晏怒青了脸,持长矛就要上前与凤良搏命,莲生反而拉住了上官晏道:
“此番我一定不会败,上官兄且带着令妹回去歇息吧。”
上官晏自知留在此处愈久,愈发自取其辱,只大叹一声,扶着上官艳,垂头丧气走了。
凤良已提剑立在场中,莲生上前几步,两人终成对峙之势,身无长物的莲生开口竟道:
“凤良公子可否借在下一把剑?”
凤良眉一挑,凤良身后的那位丫环捧了把剑上前,道:
“听说萧二公子是个和尚,没有佩剑倒也不稀奇,主人便赏他一把如何?”
这位丫环笑吟吟,凤良看了,嘲讽道:
“看来萧二公子倒甚得女子欢心,连服侍在我身边多年的丫环也对你同情得紧。”
那丫环大方一笑,道:
“小的难得见这世间还有男子为心上人拼命,故存了一点好心,还望主人恕罪。”
凤良冷淡道:
“反正也是将死之人,大方点也无妨。”
那丫环得允,将那剑送到莲生手上。
莲生拔开此剑,只是不动,凤良再没空与莲生虚与委蛇,当头一剑便横劈了过来,其中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已达到了极限,而那无形的气势,生生在雪地激开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而莲生目不转睛瞧着这剑的来势,只能提起手上的剑往上一挡。
这么一挡原是不错,可凭莲生的劲道,凤良只用上三分力,剑一压,便将莲生推在了地上。
转瞬之间,凤良又一剑刺了过来,那么快一剑,莲生只能翻身一滚,雪沾了一身,一化便污了衣裳。
凤良突然一笑,仿佛生了逗弄猎物的兴致,故而他一剑一剑砍向莲生,皆不致命,却恰好让莲生勉强躲闪,狼狈到了极致。
而一旁唐果,只说风凉话道:
“才这么个打法,倒便宜他了。”
马天眼也装看不见,又去和冷如玉商量什么客栈交官府税的事情,而坐在亭子里的元宝识不清人,以为莲生游刃有余节节胜利,还不忘喃喃叫好。
凤良使剑累了,只一脚踢在毫无还手之力的莲生胸口,直把莲生踢飞了,正撞在沧浪亭的石柱上,这么一下子倒真是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而莲生果然一阵气血翻涌,往地上吐了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