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没说话。
小慈医生添油加醋:“听说李茂前脚上了飞机,蓝颖后脚就飞过去了。人家有闲有钱,天天和李茂见面,你怎么办?”
纪元“噢”了一声。
小慈医生笑着说:“早点和他分手,和我在一块多好。我爸、我伯父伯母人都很随和,包管不会嫌弃你。”
纪元说:“可惜我和你合不来。”
“咱俩都没朝夕相处过,你怎么知道合不来?”
“我知道。”
“那你和李茂合得来?”
“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小慈医生一愣,忽然说:“我从前也遇见过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纪元问:“是吗?”
他说:“读大学认识的,升学读研究生,不在一个地方就散了。”
她说:“那多可惜。”
小慈医生笑了,说:“元儿,我总被你引诱得什么话都说出口。”
纪元不担这个虚名,说:“我并不是狐狸精。”
他笑着说:“漂亮的年轻人都是狐狸精。”
新郎新娘过来敬酒,宋玫穿着大红旗袍,笑着问:“谁是狐狸精?”
小慈医生岔开话题,对尚飞说:“你这几天肯定损耗大,要不要我给你开一张补肾壮阳的方子?”
尚飞笑着说:“滚一边去!你那破方子我过三十年都用不上!”
小慈医生笑着说:“您还挺自信。”
一桌人都笑了。
纪元悄悄往主桌看,尚飞妈妈脸上冷冰冰,客人都很拘谨。
尚飞宋玫敬了一圈酒,坐回主桌,气氛冷冷清清。
小慈医生不动声色,看宴会厅一角有钢琴,说要给新人弹一首婚礼的曲子。
他走过去,坐在钢琴前,打开琴盖。
下一刻旋律流淌,是帕尔贝尔的卡农。
宾客静下来聆听,纪元也侧耳听着。
他弹得很快,前一个音浮到下一个音,重重叠叠。
这么个狂热的弹法,的确很喜庆。
爱情就是从不去想终点在哪,沉迷在旖旎的变幻里。
他一口气弹完了,用麦克风说了许多祝福新人的话,幽默诙谐,大厅的气氛缓和许多。
小慈医生热了场,回座,笑着问纪元:“要不要学弹琴?”
纪元笑着摇头。
小慈医生忍不住伸手想碰碰她的脸。
纪元微微转过头,轻轻避开了。
小慈医生笑了。
他是老鹰栽在小雀仔手里,最平常的因果循环。
尚飞过来,笑着拍拍小慈医生的肩膀,说了声多谢。
宋玫去补妆,纪元也离席。
酒店房间,宋玫对着镜子补粉,笑着说:“纪元,你可别学我,你男朋友家要是也这样,千万别嫁过去!我没有家产撑腰,你不一样,犯不着受这份委屈。”
纪元说:“尚飞很快就能自立门户。”
宋玫缓和一点,问:“真的吗?”
纪元说:“公司里的项目都很景气,我爸提过,要是尚飞回头想单干,他很愿意投资。”
宋玫笑了,说:“你爸最精明,连尚家的独生子都想挖走。”
纪元笑着说:“玫瑰,我爸还不如你呢!他只要钱,不要人!哪像你,既要钱又要人!”
宋玫说:“等我补完口红再打你!”
纪元笑了,又问:“晚上你们就在这里洞房花烛夜呢?”
宋玫啪的放下口红,要追纪元来打。
两个女人绕着床正闹得欢,尚飞进来了,纪元识趣地撤了。
纪元坐电梯下楼,上来人多,被挤在里面。
到了六层的时候,忽然见着夏青青,正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进电梯来了,态度亲密,眉目传情。
纪元有点纳闷,电梯到了一楼,夏青青径直走了,她的男伴回到了宴会厅。
纪元坐回酒席,小慈医生还在那讲壮阳秘方,逗得一桌人一阵阵大笑。
她真服了,轻声问他:“斜对桌穿衬衫的男人是谁?”
小慈医生说:“那是蓝颖的堂哥,乔乔的未婚夫。”
纪元明白了。
小慈医生笑着问:“怎么?觉得人家长得帅?”
纪元笑着说:“是挺帅的,正宗的狐狸精变的呢!”
小慈医生没明白过来。
周六,纪元一个人去看李茂外婆,名义是探望长辈。
老太太看她安静,让她帮忙念报纸。
纪元坐下来,念了一个上午。
老太太看看纪元,想到这个宅子许久没有年轻秀丽的面孔了。
不像从前,家里两个女儿还在做姑娘的时候,楼上楼下笑笑闹闹,一点都不冷清。
中午,纪元陪老太太吃过饭,饭后,老太太又让她抄书。
老太太看纪元坐在书桌边,提笔像绣花一样静静书写着,细致,舒徐,周遭有轻柔审慎的气氛。
时间莫名被拉长了拍子,老太太也觉得心静。
纪元写完了,老太太戴着眼镜看了,字迹有点董其昌楷书的意思。
老太太看纪元举止雍容,知道是好环境栽培出来的,至于怎么穷下来的,无非那几样故事。
夏青青也在家,觉得纪元送上门讨巧卖乖,殷勤得让人瞧不起。
纪元抄完书,跟着老太太下厨,做一道脆皮猪手,单单香料就有九种,配菜也有四五样。
老人家是大师傅,负责指挥,纪元是小学徒,负责实践。
纪元很乖巧,老太太教得尽兴。
花了好大的功夫,做成了,还挺入味。
老太太接着教纪元做枸杞燕窝,文火慢炖,不急不躁。
炖好了,老人家尝了一口,说好。
夏青青更觉得纪元心机重,想哄骗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