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蔺书琴完全被林璟明还没死的消息冲昏了头脑,要今天林青山不说,她都要忘记前阵子让白清泠给林意深生孩子的事情了。
想到这,蔺书琴简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是知道白清泠对林璟明的重要性的,要不是之前以为林璟明真的没了,就算是再怎么看不起这个儿媳妇,也作不出这种事。
好在林璟明没察觉出什么,只是笑着跟她说:“妈,你怎么说着说着还慌起来了,放心吧,清泠她只爱我一个人,她是不可能变心的。”
他语气笃定到让蔺书琴顿时哑火,憋了两秒才慢吞吞地说:“是啊,清泠多爱阿璟啊,是吧清泠?”
看得出蔺书琴确实是慌了,这个问题其实完全没必要抛给白清泠回答的。
而林意深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回答其他东西,却在听到那笃定地一声“是”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地别过了头去。
晚十点,射击场。
“嚯,外面这雨大得,跟倒了天似的。”
王刻铭刚就从车里跑进店里这几步,身上这衣服就变了色,他洗完澡出来,跟林意深抱怨:“这天气你也来打枪,你腿不疼啊?”
腿当然是疼的。
从前一天的凌晨,外面天阴下来开始,林意深的腿就在隐隐作痛。
这股痛觉他甚至都已经熟悉到有几分麻木,不感到痛苦,只觉得不耐。
“我没有说不想来的意思啊,先说清楚,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会约我出来的。”王刻铭说完,自己咂摸了一下味儿,又赶紧解释说:“毕竟你哥这一回来,那局面就又复杂了,哎,他真被绑架到缅甸了?这也太离谱了,跟编的似的……”
而林意深就像是一个字也听不到,低着头摆弄手上那把贝雷塔。
因为是常客中的常客,这几年玩射击的人又越来越少,前几年林意深怕这家射击馆倒闭,就干脆出资入股,现在也算是店里的老板之一,所以那些枪要拆要装,都悉听尊便。
只是当下,射击馆内已经没什么客人,林意深手上把枪拆了装,装了拆的声音就显得有些聒噪了。
王刻铭也是个天之骄子,觉得自己今天冒着大雨过来已经很仗义了,碰一鼻子灰也有点不爽:“跟你说话呢,跟听不见似的……你打是不打,不打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打。”
林意深总算有了点反应,将弹匣往上一推,发出'咔嗒'脆响,便站到射击位前,对着靶心就是一枪。
王刻铭差点没被他刚那一声枪响给吓死,赶紧随便摸了个隔音耳机戴上。
“十环。”
“九环。”
“十环。”
枪声接二连三,耳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王刻铭心说这人真是畜生,顶着腿疼还能打这么准。
转眼,子弹打空,林意深将弹匣抽出来换弹,王刻铭想着一直这么低气压也不是个事儿,便想着聊个不痛不痒的话题,先缓和一下气氛:
“哎你说,你哥就这么突然回来了,你嫂子什么反应啊,不得惊呆了?”
右膝的疼痛忽然在空气中抽开,林意深侧过头去想问王刻铭是什么意思,却仿佛被疼痛感堵住了喉咙口,没能说出话来。
今天晚上,他是看到林璟明抱着白清泠回房间的。
当时白清泠似乎是吓了一跳,手稍微打了他两下,却如同蚍蜉撼树。
他们两个回到房间要做的事情可想而知,林意深不想留给自己想象的时间,就打电话约王刻铭出来了。
但实际上,他根本不用花时间去想象。
只要闭眼,林璟明在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缠着白清泠无度索求的画面,便根本不受控制地浮现眼前。
“不知道。”
他填充好子弹,抬起手臂,枪声震耳欲聋,让他的鼓膜在那一瞬间迸发出尖锐的鸣叫,大脑紧跟着被动地空了一下。
“八环。”
林璟明说,她只爱他一个人。
事实上,林意深也确实只在白清泠面对林璟明的时候,看到过那种不言而喻的爱意。
而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永远是清醒的,果断的,即便是两人纠缠在欲望中,她嘴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咿呀的低语,看着他的时候也仍旧只有欲,没有情。
“六环。”
“七环。”
是他开始变得贪婪了吗。
明明一开始就清楚,她并不是因为爱而接近他。
既然选择接受,就应该摆正自己的定位,做好一把刀的本分,和她保持同频一致的步调走下去。
刀是不应该有感情的。
“三环。”
那为什么会不甘心呢。
明明他早就应该习惯当一个工具了。
“脱靶。”
为什么,林璟明可以得到她的爱,而他不行。
凭什么——
“脱靶。”
王刻铭坐在旁边,直到耳机里第二次传来脱靶的提示,才回过神来。
“你这……什么情况啊你!?”
他看见林意深将再次打空的枪烦躁地扣回旁边的台面,额头上全是雾面的细汗,低下头去的时候碎发垂落在眼前,却挡不住眉眼间那股困兽般的戾气。
王刻铭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是亲眼见证过林意深几次历史性的低谷的。
初三那年他生母病危,医院的电话打到林家,他却在外地参加奥数竞赛,等到比赛完赶过去也晚了,硬生生错过了和母亲的最后一面。
彼时林意深还是个少年,他出离愤怒,却又不知应该对谁发泄,就到附近的射击馆,那时候他们都还未成年,只能打气枪,王刻铭就看他一边朝着一个点射击,一边红着眼睛将下唇咬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