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林吉收好那些信,走出书房,去敲林时的房门。
林时房里没有声响,林吉知道她年纪虽小,但特别多心。
林吉只好拿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房里没有开灯,林时躺在暗处的床上,看见林吉进来,冷笑:“师傅病了,也只叫你去见她,还特意把我赶走,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林时犯傻,思路搭错。
林吉摇头,说:“师傅没有叫我过去,是我恰好有事去问她。”
林时不信,林吉在她心目中,是个撒谎成性的女人,她背过身,冷冷地说:“明天我还回宿舍。”
林吉无奈,才要掩上房门,却听到林时幽幽怨道:“我恨你!”
林吉一震。
小孩子这样偏激?
第二日下午,还没到约定时间,林吉就按着白霞说的地址,先开车到了海边。
街道、路况,越来越熟悉,到了海涛拍岸的别墅旁,林吉已经愕然。
当年,她就是上这家偷的名家画作,后面送给苏容夏参考、临摹。
至于林吉为什么会来这家,也是因为,林姨嘱咐过她,如果有客户下订单要这家别墅的东西,不管价钱多高,都不要接。
林吉问缘故,林姨只说这家的名家画作多,难免被人盯上,但背景深厚,得罪不起。
但当年,林吉叛逆,不让她偷,她偏要偷,越名贵越好。
现在想想,真是年少轻狂。
林吉也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她将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按铁门旁的门铃。
门自动开了,林吉进去,车库那边停着一辆迈巴赫,看尾数,与那天在山道狭路相逢的,一模一样。
林吉心中了然,林姨最后是见过谢仲宣一面的。
花园内,疏木扶花,错落有致。
先有个小坡,林吉拾阶而上,隐隐看见一角林荫,林荫下种了一大片牡丹,虽然不是牡丹的季节,但林吉才看一眼,已经认出品种。
正是当年林姨的珍藏,现在不用盆养,落进泥里种植,长得愈发枝高叶盛。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林吉出神,忽然听见有人喊她。
她回过头,没想到是苏容夏。
苏容夏的脸上虽然有倦意,但一看到林吉,忽然醒转似的,有了光采。
林吉有点恍惚,好像幻觉一样。
这时,别墅的下人,来请她和苏容夏过去。
林吉默默无语,和苏容夏一起进了客厅,落座沏茶。
谢仲宣正从书房走出来,向林吉、苏容夏寒暄几句。
林吉速战速决,把带来的信,递了过去。
谢仲宣不解其意,打开盒子一看,难免有些失神,道:
“这些信……原来她都收到了。”
谢仲宣怅然,似忆起往事,道:
“以前我在国外,托家人将这些信转交给她,家里人顺着我爹的意思,总是反对,说找不到她。”
谢仲宣说话,并不避讳苏容夏。
苏容夏望着林吉,林吉察觉到他的目光,但不肯转头看他。
谢仲宣将那些信收好,送进书房,这才招呼客人,看着苏容夏,说:“容夏,你看你到我们庆仁大学美术系,当几年客座教授,怎么样?”
苏容夏似乎早知道谢先生这次请他过来的意思,脸上淡淡的。
苏容夏沉默,林吉知道他厌恶庆仁大学美术系,不然,当年也不会意气辍学。
谢仲宣还要邀请,苏容夏已经婉拒,说:“谢先生,抱歉。我计划花更多时间画画,教书育人,不适合我。”
林吉看着苏容夏眼里流露的热忱,他还是那么爱画画呀。
林吉心里有点感慨。
谢仲宣不以为忤,微微一笑。
他的目光落在客厅的墙上,忽然向林吉道:
“你看这墙上空荡荡的,是不是少了什么装饰画?”
谢仲宣转过头,一双眼睛,那么精明。
林吉心虚,她不确定,谢仲宣是不是早知道,当年偷画的女贼就是自己?
林吉看着谢仲宣,想察探端倪。
她忽然明白,谢仲宣是故意的,在她找上门的时候,又约了苏容夏。
他打算怎么做?
在苏容夏面前揭穿她,还是威胁她?
苏容夏不知内情,疑惑,谢仲宣豁达地解释:“这墙上曾经挂着一幅名作,可惜后面被人偷走。但幸好,那幅名作辗转到了一位年轻画家的手上。听说,那幅画激发了他的灵感,令他画技提升。我个人,十分荣幸。”
果然,谢仲宣对当年的事,一清二楚。
苏容夏不会想到温婉含蓄的林吉,会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贼。
他不知就里,微笑说:“一幅名画,能发挥这样的作用,不失为一段佳话。”
谢仲宣笑着点点头,对林吉道:“林小姐,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吉无奈,说:“我没有看法。”
谢仲宣却耐心道:“那林小姐认为,像苏先生这样的奇才,如果进入庆仁,教书育人,算不算一段佳画?”
林吉冰雪聪明,她终于明白,谢仲宣之所以提起当年之事,就是希望林吉说服苏容夏。
苏容夏是风头正劲,拿来给庆仁增色,正好。
谢仲宣这位校董,当的真是兢兢业业。
但他怎么敢肯定,苏容夏一定会被她说动?
林吉不愿意揭穿身份,主动开口:“苏先生,你不妨考虑一下谢先生的建议,具体条件,还可以商量。”
苏容夏没想到林吉会来劝他。
苏容夏似笑非笑,气定神闲地说:“谢先生请我来当说客,是算准我会听你的,那我也要看看,你有几分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