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别人都是花钱买她出手的,怎不金贵?
林吉站在街边,正嘿嘿然傻笑。
绿灯亮了,她终于要过马路,去商场找白霞她们,没想到有人扳她肩膀。
林吉灵敏,握住那手腕,正要扭治这人一个脱臼,但她一回头,看清居然是莫寒。
她就轻轻地松开了手。
莫寒看住林吉,四目相接,他的眼睛里没来由的,一股怒气,忍着火似的。
林吉莫名其妙,问:“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
莫寒也不答话,拽住她的手臂,一直拉到路边一辆车子面前,开车门,不容分说地把林吉推进副驾驶位子。
他绕过车子,坐在驾驶位置。
一瞬开,开动车子,疾驶出去。
林吉享受车内空调,自觉地放下车窗上的挡光板,免受日光侵扰,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莫寒一边开车,一边冷冷地问:“你是马路杀手?学人家闯红灯,为情所困,不想活了?”
莫寒跟白霞一样毒舌,这一点,林吉早就知道,但真要消受起来,还真不是滋味。
林吉闭上嘴,不答话。
莫寒也不管她,又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问:“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林吉正要撒谎,莫寒瞥了她一眼,那样子好像在说“你什么都瞒不过我,说谎有用你就试试。”
她一哆嗦,伪装似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放松地回答:“我找遍了何其朗和何其婉的家,没有找到任何文件。”
林吉以为可以蒙骗过他。
事实上,如果对方不是莫寒,她这招多半管用。
可是,一个独立掌管家业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探察人心的情商?
他们莫家手下的股东、经理,哪个是心慈手软、甘心吃素的好人?
莫寒脸色平静,忽然问了一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一撒谎,就会放慢语速?装出一副很诚恳、很无辜的样子来?”
林吉乍的听见这话,一下就说不上话了。
这个恐怖的家伙!比白霞的道行还高!
林吉微微笑,问:“有么?”
莫寒冷冷看她一眼,说:“你这是从小就有的,想改也改不了。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不止请你去调查,我还请别人去了。何其婉和何其朗是亲生兄妹,根本没有什么收养文件。——至于你,为什么要说谎?”
他停顿,反问:“难道是要包庇情敌?怎么?你怕连累苏容夏?放心,他是我的亲戚,我不会跟他过不去。”
莫寒的一席话,简直贯穿了博弈论的所有精华。
林吉被揭穿,体无完肤,闭上眼。
她应该早就想到,像莫寒这样的人,做事情,一定是兵分两路,玩双重保险的!
干活的、监督的,谁也别想骗他,
——这样的人,深不可测得可怕。
林吉无奈,问:“那你想怎么样?”
莫寒沉吟,说:“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的人,不差何其朗一个,但是,他很不识相。”
“不识相到揭人伤疤?”林吉情不自禁接茬。
莫寒微笑,说:“你知道,所以你撒谎?”
林吉沉默。
她自己也知道,她高尚过了头。
做情敌做到她这份上,吃败仗已经算好,就怕倒贴、赔尽。
这时候,莫寒已经开车到了柳斜街,专程送她到了公寓楼门口。
林吉受宠若惊,刚要开口多谢他。
没想到莫寒不客气,赶她下车,还说:“你手段这么差,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林吉无语,下车,冷冷顶了一句,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有分寸,咱俩非亲非故。”
莫寒冷冷微笑,说:“你凑巧赶上了,我有现成的好处给你。”
这话,林吉没听明白。
莫寒已经开车走了。
他莫少爷的好处,谁敢白要啊?
林吉上了楼,进了公寓,骂了几句晦气。
她从冰箱拿了一杯牛奶,一块蛋糕,当午饭。
吃着吃着,她才想起来,她忘记白霞那头了。
可林吉心里还有别的事情。
她在时光咖啡馆的附近,遇见莫寒,难道是因为莫寒正要去找何其婉的麻烦?
林吉吃饱了,心里还是不够畅快,她决定去冰箱里再拿点喝的。
她忽然想起来,冷冻室还冰着一本童话书,是她最爱。
她拉开结霜的冰箱屉子,翻出那本《红舞鞋》。
夏天这么热,她除了喜欢喝冰的消暑,还喜欢看冰冻书。
这本书,讲了一个因为虚荣穿上红舞鞋、一直旋舞、舞到最后、双脚流血、累死在野外的女孩子。
呵,这种情节,最适合林吉这种做偏门生意、上不了岸、还得死撑着的女人。
她坐在阳台阴面的藤椅上,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干笑,指尖上冰凉的触感。
是否有一天,她穿着红舞鞋,跳到力竭,也会请刽子手剁去她的双脚,令她解脱?
但愿,她永不疲倦。
林吉合上书页,想起那截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断指,心里有点发凉。
她情不自禁的,将脸伏在冰凉的书封上,夏季的树影,随着沙沙的风,撩拨过去。
她躺下,在那涟漪般的阴影里,几乎要睡着。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开门,是白霞领着林时回来了。
有白霞打发叶医生回去的声音,关门声,换鞋的细碎声音。
这时,白霞四面一望,没有看见林吉。
“我还以为你姐先回来了呢,咱们去那家时光咖啡馆找她,呵,那店居然是你姐情敌开的,我一下就明白了,她哪里是去谈生意,八成是胆儿肥了,踢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