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医生微笑:“你猜她为什么在那棵树上不下来?”
林吉嘟囔:“谁知道啊,猴子也有喜欢一棵树的自由。”
叶医生说:“我记得,是因为莫老爷子要砍掉那棵枇杷树,莫瑾不肯,就不知道怎么爬上枇杷树,她示威,跟莫老爷子眼瞪眼,连过生日吹蜡烛,都不肯下来。”
林吉微笑。
真是趣事连连,一个幼童过得比谁都潇洒。
叶医生道:“听说,那棵枇杷树是莫老太太生前种的,莫老爷子在树下给莫瑾埋了女儿红,经常对莫瑾说,等她长大了,嫁人了,才能挖出那些酒。那时候,莫老爷子睹物思人,看着那棵枇杷树难受,打算砍了了事,没想到莫瑾惦记着女儿红,怕树砍了,找不到她嫁人喝的酒,就很不情愿,怎么劝都劝不动,霸在枇杷树上,不肯下来。”
林吉听得入迷:“后来呢?”
叶医生轻叹:“后来,莫老爷子投降,亲自爬上梯子,将莫瑾从树上抱了下来。莫瑾受了委屈,大哭一场,莫老爷子也跟着老泪纵横。”
林吉恻然。
莫家虽然家财万贯,但未必比寻常人家幸福。
叶医生突然又问:“林小姐几岁学唐诗?”
林吉坦白:“我师傅从小就教,几岁也记不清了。”
她不知道自己出生年月,林姨领她进门那一天,算生日,当她六岁大。
叶医生微笑,又说:“莫家老爷子很喜欢教莫瑾念唐诗,为了逗她学,还专门让人在后园挖出一条小渠,引了水,种了浮萍,养了几只大白鹅,傍着水渠边,教莫瑾念‘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真是煞费苦心。”
林吉想到水渠边,一老一少,朗声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她不禁有点羡慕,又有点心酸。
莫瑾出车祸死后,无论是莫老爷子,还是莫寒,一定深受打击。
这大概也是莫寒对她特别慷慨、亲昵的原因吧?
失而复得,悲欣交集。
这时,窗外边传来银铃般的笑,也不知道是谁?
莫家下人虽然很多,但一向安静得很,是谁?这么肆意。
林吉起身,往窗外一看。
园子里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穿一身明黄色的大摆裙子,手上捧着一盆花,正弯腰和侍弄花草的莫寒聊天。
原来是白云。
白云旁若无人,和莫寒靠得很近,说话也很亲密:“这盆桅子花,又香又白,我种了好长时间才开的,莫寒哥哥,你看摆哪里好?还有,一会,我想去射箭,莫寒哥哥你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
林吉没想到,一向干练的白云,也有这样娇羞的一面。
莫寒也不说话,随手指了个空地,给白云放那盆桅子花。
林吉一直注视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落在叶医生眼里,他不由微微一笑。
这时候,花园里,白霞走了过来,微笑:“去射箭呀,我也去,不如再叫上林吉!”
说着,白霞朝楼上大喊林吉的名字。
林吉退到窗边,微笑,向叶医生道:“叶医生,咱们下去吧,不然——”
不止林吉,叶医生也想到了两个疯女人互相扯头发的情形。
白家这对姐妹,绝对八字不合。
叶医生只好先将心理咨询工作暂停,跟着林吉,一块下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2
白霞一见林吉和叶医生下来,更觉得有人撑腰,笑着说:“这盆桅子花不错是不错,可惜林吉有点花粉过敏。”
林吉一听白霞连花粉过敏这种症状都安她身上了,又不能不配合,只好拿手背蹭了蹭鼻子,连连打起喷嚏来。
闺蜜难做!
白霞满意地望着林吉笑。
莫寒果然有些在意,停下手上的活儿,走到林吉身边,说了一句:“你还真是。”
说到一半又不往下说了。
林吉想,他是要骂自己一身毛病?还是骂她助纣为虐?
总之,莫寒对白云说:“我这里不太方便。”
言下之意,让白云抱着那盆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白霞得意,笑着说:“是不太方便,不比以前,莫寒一个人住,你想来串门,就来串门,也没人嫌你!现在不一样了,林吉住进来了,人家两个好好地过日子,你一个单身女人,老不避嫌,一口一声莫寒哥哥,跟没见过男人似的!难道,你也想学你妈?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啧啧……”
白霞这嘴刻薄起来简直要把人说死。
白云脸上红一片,白一片,手心攥得紧紧的,又不好在莫寒面前发作。
她冷冷地看了林吉一眼,有点怨恨,但稍纵即逝,脸上淡淡地笑着。
叶医生看闹也闹了,轻轻拉着白霞的手臂,提醒:“不是说去森林公园散步么?”
白霞浅笑:“去散步,不如去射箭。我的好妹妹专程来约她的莫寒哥哥,总归是要秀一秀她的专业技巧!正好,我也有点手痒!林吉,你也去!”
莫寒似乎对白家姐妹的种种争吵习以为常,他神色很淡。
或者,他一直站在白霞这边。
毕竟,白霞才是他正牌的邻家妹妹,真正的青梅竹马。
至于白云,从小和她的妈妈被白老爷子安置在外头,直到白霞的妈妈去世,才搬进白家。
可那时候,莫寒已经出国读书去了,回国后也整天打理生意,不会有闲心和小丫头儿女情长。
本质上,白云和莫寒没有交集。
林吉不想越闹越大,推辞:“我不会射箭,霞,你还是和叶医生逛公园吧,难得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