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宫娥挑起帘笼,轻红领了四个宫娥进来,她在镜中一一打量她们。
轻红先行了肃礼,说道:“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江柍叫她平身,她起了身,仍敛身垂首,恭敬说道:“娘娘,殿下怕现有的奴婢服侍不周,另拨了些人来伺候。”
江柍便转身看向她们:“走上前来让本宫认认脸,都叫什么名字。”
这四人便上前几步跪下,轻红介绍道:“回娘娘的话,左数依次是墨雨,红雨,蓝雨,青雨。”
她依次介绍,江柍便依次看去,最后又把视线移回墨雨的身上,只见这丫头粉面生春,周正美丽,鼻尖儿一点痣,平添俏皮,还是主富贵的。
“不愧是殿下送来的人,果真个个伶俐。”江柍淡淡笑道,忽而话锋一转,“只是本宫身边已有用惯了的人,却也不舍得让她们去做洒扫等粗活,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安排。”
轻红便道:“回娘娘的话,无须费心安排,只要娘娘用着得宜、称心便好。”
江柍笑道:“好,本宫心里有数,劳烦你跑一趟。”
轻红忙跪下,说道:“服侍娘娘是奴婢的本分。”
江柍便转身继续梳妆了,众人亦纷纷退下。
雾灯今日也来到跟前伺候,替她描画蛾眉。
描到一半的时候,沈子枭来了。
雾灯看了他一眼,目光黯了黯,很快便敛去了。
江柍从镜子里看见他的倒影,也没起来行礼,只问:“你去哪里了。”
他走过来,端详她在镜子里的脸:“去书房读书。”
这是他许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早起用饭前要读书,晚上用膳后要习武。
他话刚说完,江柍身后的宫娥们已经乌泱泱跪了满地。
他随口道:“免礼。”那些人才起身。
“我让浅碧备好早膳了,待会儿一同用些吧。”沈子枭又对江柍说。
江柍随意说道:“好。”
他又问:“轻红给你送人过来没有?”
江柍淡淡说:“还未谢过殿下。”
沈子枭说:“若是她们服侍的不尽心,你再告诉轻红另遣人来。”
江柍便点了点头。
又以细簪子挑一点儿樱桃膏子饰唇。
女子梳妆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沈子枭便等着她。
江柍知道此刻她可以娇蛮一些,只因昨夜他太过不怜香惜玉。
于是从他进门起,她便没有多少好脸色,见他等她,便有意磨蹭起来,光擦口脂就擦了半天。
沈子枭也不恼,气定神闲站在一旁观赏。
他喜欢看她的眼眸。
她也并不因他的目光而露怯,慢条斯理装扮好了,才同他去用膳。
桌上摆着若干碟精致小菜,江柍胃口一般,只吃了半碗枣儿熬的粳米粥,那些小菜基本是沈子枭用的,除外他还吃了一碗鸡髓笋。
用过饭后,二人便要进宫谢恩。
大晏如今的皇帝崇徽帝,已过天命之年,他一生册封过两位皇后,第一任孝惠皇后在世时与崇徽帝可谓是伉俪情深,曾为他诞育四个子女,后因种种原因,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公主一人,而孝惠皇后也最终因难产薨逝,距今已有二十年了。
沈子枭的生母孝章皇后乃是崇徽帝的第二任皇后,她原是宫中浣衣局的奴婢,一朝得幸便被封为美人,入宫次年便诞下皇七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沈子枭,沈子枭满岁时她被册封为后,荣宠之势冠绝后宫。
只是好景不长,她仅当了四年的皇后,便因触怒天子而被废黜,同年与世长辞。
她的葬礼自然也并不隆重,只入殓妃陵,尚未入土,崇徽帝便下令把她生前所有画像悉数烧毁,生前所用之物亦悉数砸碎掩埋,除了她曾居住过的昭阳殿外,她的其余痕迹都被抹消。
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是宫闱秘事了,江柍也不得而知。
如今算来,孝章皇后已去世十五年了。
十五年来,后位空悬。
如今后宫事宜,皆由贵妃谢轻尘掌管。
谢轻尘是谢绪风的庶姐,其父是几年前已去世的中书右丞相魏国公谢韫,据说,她曾于五年前在济水泛舟时被崇徽帝偶遇,遂纳入宫中,是继孝章皇后之后最受宠的妃嫔,位同副后。
太后也曾给江柍看过她的画像,可谓是清丽无双。
因着后位虚悬,沈子枭便领江柍来谢轻尘的宫中见过众嫔妃。
江柍是太子正妻,依礼是不需对妃嫔们行跪拜大礼的,谢轻尘也没有太立规矩。
她性子看上去是有些孤傲冷僻的,应付这等场面也不热络,连夸奖江柍亦是淡淡:“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说太子妃娘娘倾国倾城,今日你一进来,我便觉得蓬荜生辉。”
江柍便说:“贵妃娘娘才是绝世容光。”
二人没有故作亲切,虽是心知肚明的客套话,却不给人惺惺作态之感,倒显出几分诚心。
聊了几句,谢轻尘又问:“听说你在路上遇险了,没有受惊吧。”
江柍笑道:“多谢娘娘关怀,并未受惊。”
“听说是国公爷和叶思渊前去迎接的?”插话的是一个梳双螺髻的少女,穿粉色裙裾,如芍药花般艳丽。
江柍认出她是沈子枭的亲妹撷华公主沈妙仪,便笑了笑道:“是。”
沈妙仪闻言便有些不开心了,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正说着话,崇徽帝身边的内侍来传旨,说要请太子携太子妃娘娘去太平殿用午膳。
于是沈子枭和江柍便起身告辞了。
他们走后,满屋宫嫔也就都散了。
只有沈妙仪留下,噘嘴对谢轻尘说:“就凭她,也配让国公爷亲自去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