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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下(173)

他的爱固然危险,却也最为强大。

雾灯不得不承认,他是最有能力保护公主的人。

而与他相比,自己是那么的无能。

她浑身都战栗起来。

是那种在冰天雪地里踽踽独行,四肢都被冻僵了,却忽然走进一间温暖的屋子后,极致的冷热交替,让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的感觉。

她涌上两行热泪,鲜血在她的脸上模糊。

高树把欢儿拖了下去。

欢儿挣扎嘶哑喊道:“不要啊!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不要……您杀了我吧,不如杀了我……”

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消失在门口。

沈子枭又问浅碧:“你可找到解毒之法?”

浅碧说道:“奴婢找了一夜的医书,终于找到记载

“乌瑙河不是在朔月国与回纥中间吗?”叶思渊问道。

琥珠眼睛一亮,对沈子枭说:“那你带她去回纥啊,既能快些解毒,又以防你不在身边,又有人害她。”

沈子枭定定望着一处,许久才看向谢绪风:“孤会向父皇秉明此事,墨雨便是人证,但孤不会说出贵妃娘娘,绪风,你进宫找她一趟,替孤带话给她。”

谢绪风凝望着沈子枭。

沈子枭从椅子上起身,拂了拂微乱的袍角,说道:“你问问她,她这样做,是为孤的帝王之路扫除障碍,还是在为孤的称孤道寡之路扫除障碍?”

他转身往殿内走,身后是阳光下游离的尘埃,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荡过来:“无论是哪一种,今后都不需要了。孤从未要她效忠,今后也望她为自己而活,不然,孤怕她变得面目全非,到地底下,老公爷见了她,认不出。”

谢绪风就这样伫立着,直到沈子枭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稍晚些时候,下雨了。

整座皇城仿佛披上了一层昏暗又压抑的轻纱。

随喜给谢绪风撑了伞,地上潺潺的雨水还是沾湿了他的衣摆,凉风扑面,渗进了他的神情里。

随喜从没在这张温良和煦的脸上,见过这样寒凉的神色,只觉得,虽已入夏,凉意却比凛冬更盛,直直吹进人的骨头缝里。

穿过一道长长的宫墙,终于来到谢轻尘所居的宫殿。

还未到廊下,谢绪风便跨步上前,撇了身旁的伞。

谢轻尘身边的姑姑青云,正在门前候着,谢绪风三步并两步上了台阶,走至门前,掸了掸雨气,方才随她进殿。

谢轻尘的宫殿布置得十分雅致,多以字画玉器装饰,连插花的瓶子也多以素白、天青色为主,里面的花自然也多是栀子、茉莉这样的素淡小花,只门口的青绿鱼缸颜色浓烈些,可里头的莲花,仍是白色。

谢绪风入了偏殿,与谢轻尘隔着一架玻璃屏风相见。

他如常行了个礼,只听屏风后传来一句:“你们都先退下。”

宫娥们有序退下,听到门被轻轻阖上的声音,谢轻尘才起了身,从屏风后款款走了出来。

她没有让谢绪风平身。

因此得以俯视着他,纤长的睫毛如鸦羽般轻颤,在眼睑下投出一缕晦暗的影。

谢绪风等了很久都不见她的动静,因心乱如麻,索性也没有太讲规矩,直接抬头望向她。

只见她一张脸毫无血色,惨淡的白,像抹了石灰的墙。

“怎么,我现在很丑吗。”谢轻尘没有语调,也满不在意,“我是用装病的办法让陛下心软,他才破例让你进宫探视我的,丑些反倒逼真。”

谢绪风瞭起眼皮,直视着她:“贵妃娘娘聪慧过人,如何能不知,美丑不在于外貌,而在于内心。”

谢绪风以“素秉丹诚雪无暇”闻名于世,谢轻尘一直都觉得,再没有比这七个字更能概括他的了。

“素秉丹诚”是他的心性,“雪无暇”是他给人的感觉。

他的脸天生清隽温煦,不笑时如明月高洁出尘,笑时则如春风融了坚冰,可他此刻的眼神竟如刀枪剑戟的冷光,从未有过的尖锐锋利,直把人的心一刀刀划出血痕来。

谢轻尘却只平淡地笑了一声:“你递消息来,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见我一面,这在五年来还是头一回。所以,我没有琢磨太久,便知道你是为了她来的。”

在深宫中挣扎五年,再愚钝的人也能学会对反常的事情警觉,何况,谢轻尘并不笨。

她在还没听谢绪风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只看他衣袍上的雨迹,就知道,她料想得没错,他果真是知道了什么。

否则,素来一丝不苟,洁净无尘的谢逍,如何肯让自己的衣襟上沾上雨渍?

“人是我害的,你想怎么着。”谢轻尘居高临下扫视着他。

谢绪风只觉得她面目全非,忍了忍,终是问出了这句:“你为何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因为我厌恶她。”谢轻尘敛起笑,再没一丝表情。

和单纯的嫉妒不一样,她对那个女人,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

谢绪风心中一痛,还是问:“为什么……”

谢轻尘神情淡漠,语气却有些尖锐:“就因你从前绝不会问我为什么,这个理由够不够!”

谢绪风喉咙里像吞了把针,密密匝匝地疼,让他说不出话来。

见他痛苦,谢轻尘像失意已久的人痛痛快快饮了一大口烈酒般,前所未有的畅意。

众人只道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殊不知也是集万千怨恨于一身,当年她被人迫害小产,被人暗算降位,哪一次不是泣血般痛,可是谁在她身边?

是那个把她送进宫的父亲,还是那个她誓死效忠的太子,又或是这个温情正派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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