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丘壑,纵马镇山河。
真好,真好。
“陛下驾到,太子驾到。”
忽听门口小太监高声通传。
众人无不整理仪容,纷纷起身行礼。
崇徽帝走在最前面进入大殿,说道:“无须多礼,本就是家宴,都别拘着自己。”
众人只道:“多谢陛下。”
崇徽帝来到江柍面前,停下,问道:“太子妃身子痊愈没有?”
江柍福了福身子,笑道:“多谢父皇关怀,儿臣早已无碍。”
崇徽帝定定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落座了。
沈子枭则走去江柍身侧的位置坐下。
江柍跟在他后面落座,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又很快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
她从昨日与他在城门分别之后,就一直没见他。
他从宫中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太极殿里,她遣雾灯去请他用膳,郑众说他在处理紧急公务,让她先吃。
她本以为晚上他会过来,后来等他等到都睡着了,今早醒来听月涌说他三更时来了一趟,听说她睡了,就只进殿看了她一眼,帮她掖了掖被子,便离开了。
接到要入宫的消息,她到太极殿去见他。
郑众只道,昨夜太极殿议事厅燃了一夜的灯,直到今日还未忙完。
她留了个心眼,问浅碧,都有哪几位大人来议事,浅碧说了几个武将名字,她一听心就凉了半截。
不意外。
只是本以为已经做好准备,但当命运来临的时候,还是做不到真正的心如止水。
大殿内响起《倾杯》的舞曲。
教坊司新来的一波舞女,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四月里海棠花开,她们每人的鬓边都别了一支粉海棠,格外俏丽。
崇徽帝在问晁夫人的话,沈妙仪便缠着沈子枭问回纥的风土人情,沈子枭句句都回答,只是目光一直黏在舞女们身上,仿佛很喜欢这支舞。
沈妙仪便生起气来,说道:“太子殿下守着倾国倾城的嫂嫂还不够,眼珠子往哪里瞅呢。”
“……”江柍和王依兰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这丫头骄纵惯了,对沈子枭也说呛声就呛声,半点不留情的。
沈子枭闻言,不动声色瞥了眼崇徽帝,才道:“你快回去坐好,莫要御前失礼。”
沈妙仪便不情不愿坐好,又对江柍说:“你还不管管他。”
在人前,沈子枭向来对江柍淡淡的。
这是一种保护。
江柍只笑而不语。
偏生这边的动静被崇徽帝注意到了,他刚问完冯姝绮的话,广伯剧晓说漫话都在腾讯裙四贰二咡五救意四柒扭头过来又问江柍:“你们聊什么呢,这样热闹。”
江柍笑说:“不过是闲谈几句罢了。”
崇徽帝点点头又对沈子枭说:“凌霄,你还记得姝绮吗。”
沈子枭扫了一眼冯姝绮,只觉眼熟,知道是朝中贵女,却并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儿,便道:“很是面熟。”
崇徽帝笑:“这是武安侯的女儿。”
沈子枭眼皮微跳,又看了冯姝绮一眼。
冯姝绮恰好也望过来,对他的目光对上,便很快起身向他敛衽一礼:“臣女参见殿下,殿下安乐长宁。”
江柍见状,心中隐隐升起某种预感,闷声饮了口酒。
听沈子枭说道:“你乃功臣之女,无须多礼。”
冯姝绮颔首笑道:“礼仪周全,乃是臣女的本分。”
崇徽帝抚须笑道:“好孩子,太子让你免礼,你就坐下便是。”
又看向沈子枭,“朕感念武安侯为国捐躯,朕有责任把他膝下子女安排妥当,原本打算把妙仪许给武安侯的五郎日兴,可是方才见你与姝绮俨然一对金童玉女,甚为般配,左右都是结亲家,姝绮丧父不能没人照顾,东宫后妃又多有空悬,不如朕赐你们一段姻缘可好?”
大殿内安静了片刻。
沈子枭望向崇徽帝,王依兰、沈妙仪、晁东湲和谢轻尘四人却都把目光投向江柍,而江柍只是轻轻搭下眼帘,看着桌上的琥珀杯。
不一会儿就听有人笑道:“陛下赐婚,无上荣光,姝绮你还不快谢恩。”
“这段日子战事吃紧,朝中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侯府嫁女,东宫纳妃,这可真是大喜事。”
“……”
似乎无人不为崇徽帝的赐婚感到满意。
沈妙仪左看看右望望,只见竟无一人反对,顿时焦急地站了起来:“可是冯小姐父亲新丧,理应守孝三年。”
崇徽帝摆手道:“诶,谈婚论嫁的年纪,守孝三个月便也罢了,孝顺与否,原在于心,而非形式。”
沈妙仪又要说什么,谢轻尘向她投来一个噤声的目光。
只听祝尔尔忽然说道:“此事不知太子妃娘娘怎样想。”
“这话原是问也不用问的,女子从夫,不得善妒,夫君纳妾,乃是添丁添福的好事,怎会有人不愿呢。”有人接话道。
祝尔尔一笑:“是臣女冒失了,就算太子妃娘娘不愿,可是陛下亲自赐婚,想必无人会不感念皇恩,欣喜接受。”
崇徽帝对这番话很是赞同。
天子赐婚,连沈子枭的态度也不用在乎,何况是江柍的。
他想了想,又对沈子枭说:“你如今也二十有二了,膝下无子,身边只有太子妃一人服侍,也不像样,这桩亲事,就这样定了。”
沈子枭闻言,便知道此事已是绝无转圜余地。
此时赐婚,赐的又是抗昭名将之女,还提及子嗣一说,大有打脸江柍的意思。
若是公然反对,反而是没脑子,大有可能让江柍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唯有神色如常地谢了恩,才能让江柍少受猜忌和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