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伤。”云桑道。
岑雪心头一震,猛然地,竟想起某片废墟里凶猛的大火来。这本不该是属于这个故事里的画面,可是破天荒的,那画面出奇地鲜明,也像一把烈火一样熊熊地燃烧在心口,焚烧着一个令人震愕的真相。
身侧,亦有一人容色大变,徐正则极力压着胸口里的狂澜,与岑雪对视一眼,接着,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危怀风。
危怀风脸色冷淡,从始至终,只是直勾勾盯着那座石棺,眼神像奔涌在夜色里的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少顷后,他忽然举步往前,一步步靠近那座石棺,将要踏上那平台时,墓室里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大群黑黢黢的蛊虫从地砖沟槽里爬上来,像从地底蔓延出来的污水,沿着平台往里侧流动,很快包围起整座石棺,似在阻止危怀风的靠近。
危怀风视若无睹,抬腿往上踏。
“怀风哥哥!”岑雪喊住他,潜在心底的不安达到顶峰,从进入古墓起,她心里便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那份不安究竟是来源于什么了。
“你……要打开那座石棺吗?”
危怀风低头,看着眼皮底下不断聚集的蛊虫,密密麻麻、源源不断的虫蠹爬上石棺,把整座棺椁包裹得如同蜂巢,诡异而惊悚。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修建这座古墓吗?”危怀风抬起手掌,对着虫群用力一握,血珠从伤口里一颗颗滴落下来,溅在那些蛊虫身上。
原本躁动不安的虫群又在一刹间乖顺下来,接着便如泼在棺上的水,唰唰地往下流淌,四处溃散,危怀风伸手放在石棺上。
“打开看看,自然就会有答案了。”
话声甫毕,不等下面三人再说什么,危怀风眼神一沉,推开棺盖——
※
“嗖嗖——”
与此同时,夜幕里血雾飞溅,杀声震耳,一层接一层的人影像被射断头颅的大雁一样坠倒在血泊里,仰曼莎被逼至角落,震惊地看着这一切,难以置信。
桑乌被一大群身着甲衣的侍卫簇拥在夜色里,瘦削的脸上是势在必得的傲慢神色,那双亮眼像箭镞一样射过来,刺在仰曼莎的身上。
这是彼此撕破脸皮、展开交锋后的最后一波对决,仰曼莎事先埋伏在府上的亲卫已所剩无几,本来在府外策应的援兵迟迟没有动静,再这样下去,她必败无疑!
“赫木里的人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半个时辰前,仰曼莎发出穿云箭召唤潜伏在府外的援兵,那一支军队乃是戍卫宫城的精锐,由虎将赫木里率领。此人与仰曼莎交情甚笃,也早便对乌桑在王庭里一手遮天的行为愤恨不已,对辅佐仰曼莎在婚礼现场反杀国相一事,可以说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按理说不该在这种时候拖后腿。莫非,府外又有其他的变故?
护在她身前的一名亲卫皱着眉头,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您先前去关城巡防的时候,赫木里将军与国相来往甚密。或许他先前答应与您联手只是个幌子,其实转头就跟国相告了密,不然,我们也不会受困于此!”
“不可能!”仰曼莎神情严肃,“赫木里曾与我一起戍守关城,与我出生入死,并肩杀敌,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那为何赫木里将军始终没有赶来救援?他麾下有八百精锐,只要赶来,我们必然得胜!可这么久了,外面半点动静也没有,难不成他是临阵逃脱了?!”那亲卫眼神闪躲,言辞里皆是对赫木里的质疑与不满,眼看同伴越来越少,便劝说道,“殿下,咱们已无人可用,必然是敌不过国相了。不如先行认错,请国相饶恕我们一命吧!”
仰曼莎手握银龙鞭,从敌人那里缴来一把长刀,转身横架在那亲卫脖颈上,警告:“再敢胡言乱语,我连你一块杀!”
桑乌看见这一幕,微微抬手,示意进攻的侍卫停下来,开口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战局惨烈,仰曼莎已被逼至庭院墙角,身上溅满鲜血,听见桑乌的话,她把手里长刀从亲卫脖颈上撤下来,对准桑乌一挥,凤眼里杀气腾腾:“桑乌,你别高兴得太早,今日便是战败身死,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不让我好过?”桑乌意态威严,语气冷漠,“你都已被我釜底抽薪,还能如何不让我好过?莫非你以为,赫木里那厮的八百人还会来救你一命?又或是说,那个叫危怀风的会来英雄救美?可惜了,就在刚才,那孽种已与他的同伴离开行宫,我的人就埋伏在山里各处,他这时候都没赶过来,想必是已经交代在月亮山里了!”
仰曼莎听及此,一刹间眼眦发红:“今日这一笔账,姑姑迟早要来找你清算!”
“放心,你先是藏匿外贼,忤逆先灵,后是伏兵府中,行刺王庭重臣。这两笔账,我都会如实向陛下上报,请她给出一个公道。”桑乌面不改色,眼神森冷,“前提是,她还有命回来的话。”
仰曼莎色变振恐:“你——”
早在半个月前,国主便已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要准备返回王都,然而时至今日,仰曼莎都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国主回城的讯息,更在数日前与其失去了联络。莫非——乌桑不仅是对自己起了杀心,还打算连一国之主都暗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