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危怀风再次败阵,哑然一笑。
“再问你一件事?”
“什么?”
“伯父说话是算话的吧?”
岑雪一听,想起先前众将士在席间起哄的事,“嗯”一声:“算话。”
这一下倒是很坦诚,没一点骄矜,危怀风依旧不走,道:“你不想问我些什么?”
岑雪歪头,靠着床柱,意识忽而有些迷乱,然又有一样东西极清晰地刻在某处,像是土壤底下蠢动的芽,要拱破心房。
“你……看过吗?”
极短的凝滞后,这一声软酥的、诚挚的疑惑响起,危怀风目光更热,坦然道:“看过。”
“在哪儿看的,为何要看?”
“危家寨卧房里看的,没见过,好奇。”
“看过多少?”
“不多,一本。”
“跟谁看的?”
“没谁,我一人。”
“……”
两人安静,胸腔里的声响却更吵,岑雪嘟囔:“我没看过。”
危怀风心潮剧烈,这一刻,莫名有种冲动,竭力忍着,浅笑:“想看?”
岑雪眼神微醺,不说话。
危怀风走上来,低头吻住岑雪,幔外的烛火骤暗,呼吸间,酒香、胭脂香在咫尺间交融,流动,像看不见的浪涌。
岑雪意乱神迷,混沌间,手腕被捉住,掌心覆着,似是他身上厚硬的铁甲,又不像是,隔着衣料,气势昂扬。
危怀风侧首,嘴唇擦着她滚烫脸颊,贴至耳尖,咬住那粉嫩的耳垂,莹亮的翡翠耳坠是凉的,像颗清露,融在齿间,化开甘甜。他尝不够,贴着往下亲,流连那馨香诱人的玉颈,按在腰侧的手也早不安分,一切都快脱离掌控。
岑雪神魂散聚,猛地按住他的手,危怀风刹停,埋首在她肩膀后,喘息片刻后,失声笑开。
岑雪激颤,为这笑声倾倒。
“洞房那晚,一起看看。”
危怀风说完,最后在她耳尖一亲,疾风卷走似的,抽身离开。
第107章 备嫁 (三)
岑雪说不清这一天夜里是醉倒的, 还是睡过去的,梦里,各色场景颠来倒去, 光怪陆离, 软热的、冷硬的触感交错在肌肤上, 令人产生难以言状的战栗。
醒来时, 天光已大亮, 春草在床幔外忙碌, 见她起来, 先端来一碗羹汤。
“姑娘,解酒汤,将军让角天准备的。”
岑雪意外于危怀风的体贴,喝下后, 头疼的症状得以纾解,起身更衣洗漱,便要出去走走, 帐外人影闪动,角天挠头憨笑,钻进来。
“岑姑娘早, 我来您这儿拿点儿东西,不叨扰吧?”
岑雪的大帐是临时搭建的, 挨着危怀风,里头床榻、橱柜、桌凳一应俱全,大半都是从他那儿搬来的,包括许多起居物件。角天进来, 弯眉笑眼,语气捎点讨好:“我给少爷换一床被褥。”
春草、夏花不说什么, 上前打开橱柜,帮忙拿东西。岑雪微微沉默后,疑惑开口:“昨日不是刚换过?”
“呃……”角天抱起一大床干净被褥,赔笑,“姑娘以后就知道了!”
“……”
岑雪不明所以,看着角天一溜烟离开,瞄向春草、夏花。两人亦是费解,茫然摇头。
※
日光荧荧,暖风拂动毡帐,危怀风站在行军舆图前,听顾文安分析后面的行军路线。
王玠坐在一侧圈椅上,秀容淡然,被风吹扬的发丝擦过鼻梁,清澈黑眸里映着前方屏风一样大的舆图,若有所思。
“郢州已礼让给庆王,无论如何,雍州不能再让。贺鸣山经此一役后,元气大伤,少说也要歇上三五个月,借此时机,我们可一鼓作气,往北进军,同时再传信严大将军,从川西渠州出发,拿下信州,如此一来,西南、西北两大片疆域,皆在我等掌控之中,攻取盛京,指日可待!”顾文安指着舆图上的城池,语气铿锵有力,已然势在必得。
危怀风侧首:“殿下以为如何?”
王玠目光往舆图西侧移动,落在一国界交接处,倏而道:“西陵城眼下是何境况?”
危怀风不及答,顾文安笑道:“樊大将军守着呢,一年养下来,兵马已有十五万,都是土生土长的西陵儿郎,外能御敌,内可平患,不会吃亏的。”
王玠点头,道:“攻吧。”
顾文安又看危怀风,后者眼神犀利,伸手在雍州西南侧某处一点:“先拿绥城,再围雍州。”
“是!”顾文安应下,眼珠滴溜一转后,紧接着问,“何日出征?”
王玠坐在圈椅上,撇开眼,有意不与危怀风对视。危怀风心一动,知晓两人是在这儿等着呢,合着是看他回来同岑雪团聚,又被众人在庆功宴上起哄,贪恋温柔乡了?
危怀风道:“三日后。”
顾文安眼里闪过意外兼满意的神色,侧目看王玠。危怀风懒得再看他俩“心领神会”,瞄一眼帐外,估摸着岑雪该起了,便道:“散了?”
王玠点头。
危怀风再无二话,头一掉,走出毡帐。
顾文安捻着美须,啧啧有声:“身陷爱河的儿郎,就是不一样啊。”
“有何不一样?”王玠饶有兴味。
“生龙活虎,神采奕奕。”顾文安笑眼瞟过来,“总之,妙不可言,以后殿下亲身经历,便自知晓了。”
“我看他一直都挺龙精虎猛的。”王玠坦言,巧妙地避开后一句。
顾文安没留神,“啧”一声,大谈起危怀风失恋时的情形:“那不一样,殿下忘了求娶没成的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