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攻城不必急在一时,半个月后,我与二叔领兵。”危怀风决断道。
木莎心有不满,便待发作,岑雪含笑道:“夫人,怀风哥哥也是担心你。蒙多在九龙坡大败,如今躲在城中,不敢轻举妄动,等半个月再开战,不成问题的。”
木莎抿唇,有道是伸手不打笑面人,何况从中周旋的还是岑雪,话又说得那么中听。呵,担心她。天知道,这话要是能从那臭崽子嘴巴说出来,她能有多高兴。偏偏眼前这厮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再体贴的心思从他那儿冒出来,也成了熏人的屎臭气。
“半个月后,我叫格鲁来找你,你若有本事战胜他,再来跟我谈攻城的事。”木莎也不退让,一副“老子说了算”的架势,放完话后,径自走了。
厅堂里的人大眼瞪小眼,林况轻咳一声,劝道:“怀风,也不是我说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口一个‘夫人’的,叫一声‘娘’能要你的命?”
危怀风充耳不闻,站起来道:“累了,先回屋养伤,夜郎那边有劳三叔联络。”
林况气得想翻白眼,等人走后,扭头问樊云兴:“你说他这臭脾气究竟像谁?”
“谁生的像谁。”樊云兴的白眼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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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从这一天起,危怀风开始极认真地履行医嘱,每日按时吃药、换药,待伤口差不多愈合,便抽出一个时辰来练练剑。
半个月后,那名叫格鲁的夜郎勇士来到官署,穿一身标准的苗人戎装,腰挎尖刀,体格并不壮,但是一身腱子肉,个头也与危怀风不相上下。
岑雪见过他,那次私闯月亮山墓地,冲进来放箭射伤危怀风的便是这名男子,据说是木莎的王都护卫首领。这次在九龙坡,夜郎大军能杀退羌人,此人也功不可没。岑雪不敢小觑,交锋前,一再叮嘱危怀风莫要逞能,若是体力难支,累及伤势,宁可认输。
危怀风自是答应,然而两人在庭院里打开来后,一切都不再可控。众人在檐下观战,盯着两人不断交锋的刀与剑,心悬于喉,突突跳动,眼看那尖刀要刺中危怀风面门,忽见他软腰一让,旋身时,长剑贴着格鲁腰胯掠过,格鲁回刀反击,危怀风蓦地凌空一跃,格鲁拔腿便追,被危怀风一剑指住眉心。
兵不厌诈,这一局,危怀风以智谋取胜。
众人长松一口气,危怀风回剑入鞘,向格鲁拱手一礼后,道:“明日开战,劳驾阁下佯攻三捷关,我取西陵城。”
格鲁看向木莎,眼神颇有一些不忿。木莎示意他先退下,走上前来,认真端详危怀风,忽地一掌向他胸腹劈出。危怀风瞳仁一震,提肘格挡,险些招架不住。
木莎收手,瞥一眼他稳健身形,向格鲁道:“走。”
危怀风转头,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磨了磨牙。
当天夜里,角天奉命从九龙坡前线那儿送来一物,捧在手里,是个三尺多的长方木匣。危怀风打开,认出里面的是很久以前在月亮禁地的古墓里看见的那把剑。
剑名“皓月”,光辉似月,削铁如泥,是危廷生前的佩剑。
“少爷,夫人这是给你鼓气呢。有老爷留下的宝剑护体,这次杀蒙多,必然手到擒来,如有神助!”角天兴奋道。
危怀风拿出剑,握在手里,百感交集。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危怀风已起身在屋里换戎装。岑雪走进来,看见他一身银光凛冽的铁甲,案上放着兜鍪,以及一把似曾相识的宝剑。
认出来后,岑雪莞尔,满眼神光。
“笑什么?”危怀风束上护臂,余光都是她。
“恭喜怀风哥哥与令堂冰释前嫌,重修于好。”
“谁与她重修于好了?”危怀风眼皮耷拉下来。
“送你宝剑,传承父志,不就是示好的意思?”
危怀风不吭声,目光一转,落在那把皓月剑上,久久不动。
岑雪微笑,先取来兜鍪,示意他低下头来。危怀风唇角上扬,弯下腰,低头让她为自己戴上兜鍪。
“盼卿凯旋,一切以稳为重,莫要冲动。”岑雪温柔道。
危怀风搂住她纤腰,吻落在她脸颊上,鼻尖上,再慢慢挪至嘴唇。缠绵许久后,两人不得已分开,胸脯上下起伏。
岑雪手指按在他胸前的铁片上,用力推开:“快走了。”
危怀风笑,大拇指压在她水嫩的唇瓣上,挪开后,深深看她一眼,这才狠下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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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进展得比预想里要顺利,当天夜里,前线便有好消息传来,说是木莎、格鲁率领着十万夜郎大军顺利躲开羌人的眼线,从九龙坡西南方向撤离,若无意外,三日后便可抵达三捷关。
次日,危怀风率领三千精骑,按例前往西陵城外叫嚣,蒙多固城不出,看见领兵的人是消失多日的危怀风,面色更阴沉得可怕。
两日后,木莎、格鲁抵达三捷关,展开突袭,烽烟飘上苍天,斥候飞奔西陵城,蒙多获悉军情,反应过来被骗后,气得踹飞了两名麾下,一名抱在城楼墙头,差点落下城来。
五日后,三捷关的羌人被夜郎军的蛊虫杀得惊惶失措,一再溃败,木莎、格鲁逼近龙涸城。蒙多七窍生烟,坐镇在城楼上,杀了两名从三捷关逃来的部将,怒视着环伺在外的夜郎军,始终按兵不动。
这天,角天送完消息,愁眉不展:“岑姑娘,蒙多该不会破罐子破摔,放弃三捷关外的领地,躲在西陵城里跟少爷硬嗑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