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笑着,笑靥映着明烛,眼波明艳,香腮霞红。危怀风目光幽深,耳廓仍有热气残留,眉一抬:“再说一遍?”
岑雪一听这语气便知道他下一刻大概想做什么,不吃那亏,见风使舵:“怀风哥哥,你好体贴人哦。”
危怀风眼神更深,在她粉嫩的脸颊一捏。岑雪以为算是完事了,转身要走,被他搂回来,头一低,声音贴着耳廓:“那你说说,哥哥怎么体贴你了?”
岑雪腹诽狡猾,被他从后圈在怀里,无处可逃,硬着头皮道:“陪我逛街,陪我用膳,与我说西陵城的风土人情……总之,处处都很体贴我。”
危怀风笑起来,像是满意了,松开人,跟着走进里间。
岑雪在镜台前坐下,天色已晚,春草、夏花一会儿便会备好热水,她低头拆发髻上的簪子,透过镜子,看见危怀风走过来,帮她拔走一支发钗。
不知为何,这个动作落在眼里,蓦然有种缠绵的况味,岑雪垂落睫毛,拨弄妆奁,心头怦然而动。静默里,发髻忽然被什么插入,她抬眼一看,交心髻上竟多了一对金镶紫晶玉兔簪。
镜中人儿娇面羞红,修眉联娟,秋波盈盈,鸦黑发髻上戴着一对玲珑剔透的玉簪,玉兔儿俏皮,光泽红艳,趴在发髻两侧,更衬得人娇憨美艳,灵气逼人。
岑雪心口声音更震耳,像是那对兔儿蹿了进去,蹦个不停。
“嗯,不错。玉兔儿果然衬你。”危怀风弯唇,对镜一笑。
“什么时候买的?”岑雪羞道。
“金粉楼,你看首饰的时候。”
“为何我不知道?”
“你只顾着跟娘说笑,有功夫理我?”危怀风反问,话里有股委屈、抱怨的意味。
岑雪后知后觉,进银楼后,她的确没顾得上他。毕竟他是男儿,对那些首饰应该没什么兴趣,相形之下,她自然是与危夫人更能相谈甚欢。
“谢谢。”岑雪柔声。
危怀风指指脸颊。
岑雪会意,凑上前,仰头在他脸颊一吻。
危怀风转脸,又指另一侧,见她不动,便提醒:“我买的是一对。”
岑雪啼笑皆非,接着落下一吻。
危怀风心满意足。
房门“咯吱”一响,春草进来,隔着槅扇道:“姑娘,热水备好了,现在送进来吗?”
“嗯。”岑雪应完,看回危怀风,“还不走,我要沐浴了。”
危怀风杵在镜台旁,忽然道:“成亲以后,能一起吗?”
“什么?”岑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沐浴。”危怀风眼都不眨,大喇喇道。
岑雪脸爆红,说话都结巴了:“胡、胡说什么,哪、哪有你这样的?”
危怀风笑得一脸痞劲:“鸳鸯戏水,闺房乐趣而已,话本上多的是。”
岑雪羞得说不出话。
“能不能,给个准话。”危怀风含笑,很诚挚似的,“给完我便走。”
“以……以后再说!”岑雪瓮声,别开脸,不再看他。
危怀风点到为止,朗声应下,笑吟吟走了。
※
夜半下了一场雨,秋雨淅淅沥沥,打得满园里落叶凋零。次日醒来,天气阴晦,雨势收歇,青石地砖上铺着层湿漉漉的黄绿色,风里多了叫人打颤的寒气。春草从箱箧里取出件厚些的千秋绿盘锦镶花衫子给岑雪穿上,打开妆奁时,看见一对崭新的金镶紫晶玉兔簪,新奇地“咦”了一声。
夏花眼尖心细,一眼瞧出原委,夸赞:“是危将军送的吧?啧啧,将军不光能征善战,眼光也这么好。这玉兔簪色泽秾丽,玲珑可爱,简直是为姑娘量身打造的。”
岑雪脸微热,嗔道:“嘴这样甜,收人家好处了?”
“冤枉,”夏花煞有介事,“奴婢待人,公正无私。危将军待姑娘用心,奴婢便夸;若是有一日他敢怠慢您、欺负您,奴婢也照骂不误。”
岑雪忍俊不禁,示意那对崭新的玉兔簪:“今日戴它吧。”
辰时,岑雪梳妆妥当,角天走进房里,说是危怀风已在府外备齐车马等候。岑雪想起今日似乎是要去见什么人,便不耽搁,起身往屋外走。
侧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岑雪登车,看见危怀风人在车里,却不见木莎,疑惑道:“夫人呢?”
“她又不是我俩的跟屁虫,没必要整日黏着我俩不放。”危怀风漫声。
“没大没小。”岑雪瞋他一眼。
坐下后,马车往西行,看方向像是往官署走。岑雪道:“昨日金鳞接来的那辆马车里,究竟是什么人?”
“猜猜,”危怀风在看她发髻上的兔儿簪,“猜中有奖。”
“我爹?”岑雪狐疑。
危怀风笑道:“有心无力。”
岑雪心想也是,别说岑元柏人在郢州,忙于各种政务,不可能分神顾及这边。就算是想顾,也不可能抛下被庆王扣在江州的岑家人。念及此,心头蓦然笼上愁云,也不知那日劝说投诚的家信他收到没有,若是收到,又是何反应。
“我已派人前往郢州、江州,若有异动,他们会随时来报。伯父是聪明人,只要能确保岑家人无恙,我相信他会有公正的抉择。”
岑雪抬眼,从危怀风坚定的眼神里获得安慰,道:“那,金鳞接来的人究竟是谁?”
危怀风沉默少顷,道:“苏婶并非西陵人士,俊生父子走后,她举目无亲,形单影只,我们都放心不下。先前我与三叔商议,想接三个人来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