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天叫嚷:“我现在可是少爷跟前的大总管,你敢揍坏我,便是蓄意破坏少爷的婚事,我看你如何向他交代!”
金鳞扔开他,靠在甲板栏杆上,鼻孔里哼气。
角天抻抻衣服,走过来,嘿笑:“不要生气嘛。筹备婚礼,那是最能沾喜气的,旁人求都求不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跟着看一看,这儿也好开开窍。”说着,指一指脑袋。
金鳞身形一动。
角天跑得脚打后脑勺。
隔天一早,众人开始收拾行李,船家说约莫午饭后便能抵达丹阳城码头。角天在危怀风的客房里忙活完,手里捧着一本小册子,走来金鳞身旁,安排道:“购置房舍、联络酒楼、采买喜糖这些事情都由我来做,你不擅长与人交际,就先留在家里剪剪喜字、贴贴窗花,你个头高,顺便也把红绸挂一挂。”
“剪喜字,贴窗花?”金鳞眉头打结。
“是呀。”角天不觉得有哪里不妥,“你不是擅长舞刀弄剑嘛?剪刀也是刀,回头叫春草、夏花教一教你。你是顶聪明的,保准一学就会。”
金鳞没忍住,拳头挥起来,角天及时抱住,由衷道:“别老这样,凶神投胎似的,谁家姑娘会喜欢你?”
“你招人喜欢?”
“我耐心温柔,嘴甜能干,招人喜欢是迟早的事。倒是你,老这样不解风情,往后是打算跟二当家开宗立府,建个光棍派吗?”
金鳞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午膳后,众人在甲板前集合,丹阳城的码头已遥遥在望。
岑家那边提前收到了家信,今日来接人的是岑旭及一应家仆、小辈。岑昊个头最矮,抓着岑旭的衣角,在风里垫脚遥望:“大哥,快看!是不是前面那一艘船?”
岑旭微微仰颔,虚眸分辨:“那么远,一个个芝麻似的,谁能看得清?”
“哪里像芝麻了?甲板那儿明明杵着一排人,有个人个头可高了,穿一身黑衣服,肯定是危大哥!”岑昊心潮澎湃,想起快一年没见的危怀风,竟有点想哭。
“哦,是吗?”岑旭唏嘘,“是挺高的啊,跟根麻杆似的。”
“……”岑昊气鼓鼓,怀疑兄长是故意的。
岑茵、岑晔候在一旁,衣袂被风吹扬,人虽则有些冷,但因迫切想见的家人就在眼前,便也顾不上旁的。
“阿姐在来信里说,大伯在牢狱里被庆王妃派人折磨,身负重伤,也不知眼下恢复得如何了。”岑晔少年老成,提起平日里最敬重的岑元柏,泫然欲泣。
岑茵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大伯吉人天相,必然会有康复之日,你先别哭哭啼啼的,今日是岑家人重逢,我们务必要高高兴兴地迎接大伯与阿姐回家!”
岑晔掖泪,重重点头。
码头外船只往来,风帆如织,晚秋的云层薄而清透,福船靠岸,站在船头的一群人已近在眼前。岑茵劝岑晔莫要哭鼻子,然而一看见岑雪,便忍不住鼻头一酸,忽然间也想要哭。她捂着鼻头平复少顷,在脸上绽开笑容,垫脚跳起来,激动地岑雪招手。岑雪一眼看见,也兴奋地来回应她。
岑茵今日没戴帷帽,头束圆髻,芙蓉朝天,噙泪笑起来时,既楚楚可怜,又俏皮灵动。金鳞并着角天往甲板前走,抬头望见这一张脸,心头突然一动。
下船后,两厢见面,岑旭上前,先派家仆来接岑元柏上车,接着才是与岑雪、危怀风一行寒暄。
“阿姐像是瘦了。”岑晔喃喃道。
“伯父此次遭难,阿姐忧心如焚,自然会憔悴些。回家以后,我们多陪一陪她,替她分担一些。”岑茵揉揉岑晔的头,转头去找岑昊,倏地对上一双虎眼。那人一身藏蓝色劲装,手握佩剑,看着像是危怀风身旁的随从,模样算是周正,然而满脸杀气。
岑茵一颤,收回视线,低头撇了撇眉。
“盼了一个多月,今日总算见到了。祖母已在府里备上筵席给各位接风,聊表谢意,还请危兄与危夫人移步。”岑旭热情招待,延请危怀风一行先去岑家落脚的地方小坐。
危怀风便欲应下,木莎开口:“不必,今日行程仓促,我等也还有家务要忙。况且,岑大人伤势未愈,先回府里疗养要紧,待过两日方便些了,我们再来府上拜望老夫人。”
岑旭怔然:“这……”
岑雪向岑旭一笑,示意无碍,接着回复木莎:“那夫人先忙,改日再会。”
“嗯。”木莎爽朗应下。
岑家人走后,危怀风费解地看过来,木莎扬眉:“两手空空,就想去准岳父家里做客,不嫌害臊?”
危怀风抿唇,唤来角天:“找家客栈,再备些礼品。”
“是。”
“慢着。”木莎把人喊回来。
角天刹住脚步,脖颈一扭,满脸疑惑。
“找辆马车,先送我回府。”
“回府?!”
众人怔忪。
半个时辰后,角天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眼前一座碧瓦朱檐的府邸,震惊道:“夫人,这是您准备的啊?!”
木莎斜乜他一眼,嘴角勾着笑,大步走上台阶。候在门环前的一名牙人恭迎上来,笑盈盈道:“夫人,这是钥匙,这是地契、房契,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