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儿无奈,便也埋进它怀里,有样学样,舌尖稚嫩地动着,长耳朵被吹得耷拉在脑袋上。
这一次,似是耐性十足,恶狼的手法更多起来。小兔儿蜷缩在它怀里,嘤咛有声,也不知恶狼究竟是在做什么,后来发觉疼时,已是为时晚矣。
春草、夏花两人候在房外,因知晓今夜里头会发生什么,各自眼观鼻、鼻观心。秋夜岑寂,前厅的欢闹声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
约莫亥时一刻,外面的声响消停,房屋里的动静则大起来,两人依稀听见隐忍的哭声。
待床前的铃声传来时,已快子时,春草已然睡下,夏花负责值夜,提起精神,从外准备热水走进屋里。灯架上的红烛已燃烧殆尽,光影绰绰,旖旎气息弥漫屋舍,衣物散落在拔步床的脚踏上。纱幔落着,夏花看不见里头的情形,也不敢细看,在屏风后放满沐浴用的热水后,匆匆离开。
原以为这一趟便算是忙完了,谁知快要天亮时,房里的铃声又响起,外间守夜的夏花一激灵,匆忙又往外提水进来。
辰时,天光大亮,春草来与夏花换班,见她哈欠连天,不由关心:“昨晚没睡着,困成这样?”
夏花撇嘴,往屋里头示意:“先别关心我,关心一下姑娘吧。”
新婚次日要给公婆敬茶,这是大邺的规矩,也与夜郎国的习俗不谋而合。春草知道这件事耽误不得的,进来为岑雪梳妆,见人已坐在镜台前,旁侧站着一人,手里拿着胭脂盒,竟是危怀风在为岑雪描眉。
春草讶异,赶紧退回槅扇后。
“你……行不行呀?”
槅扇那头,传来岑雪的质疑声,旋即便是危怀风笃定的回应:“别动。”
春草想了想,干脆先离开,关上房门后,一转身便又与夏花相见。夏花反应很是震惊:“又来了?!”
春草示意噤声,拉她走去檐下,道:“姑爷在为姑娘画眉呢。”
夏花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春草顺便交代:“以后主屋里的事不要多嘴,姑娘、姑爷新婚燕尔,私下自然会恩爱一些。”
夏花委屈,回顾先前听见的那些动静,担忧:“可姑娘哭成那样,真没事吗?”
春草结舌,也不知那样算是什么情况,严不严重,不及琢磨出结果,屋里传来喊人的动静。春草道:“你先回屋歇着,我进去伺候姑娘了。”
夏花撇眉走了。
春草甫一走回新房里,便听得岑雪在嗔怪:“你看你,画成什么样了!”
危怀风笑得前仰后合,大喇喇喊:“春草,你来。”
春草迎上前,看见菱花镜里映出的妆容,差点失笑,抿着嘴忍住,接过胭脂盒,重新为岑雪梳妆。
“外面等你。”
危怀风留下一声笑,先行离开。
春草先擦掉被危怀风画歪的眉,接着重新上妆,细辨岑雪脸色,见得其面颊有光,嘴唇红润,整个人神采奕奕,并不憔悴,不过眼睑底下有些青影,说话时,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
“简单化一化就行,头面戴那一套。”岑雪开口,指着镜台上挑选出来的一套金镶玉头面,是成婚前危夫人送来的。
春草应下。
新房外,鸟语啁啾,秋风卷着枝头枯败的树叶,飘旋而下。危怀风一袭黑蓝相间的交领锦袍,手束护臂,脚踏云靴,气宇轩昂地站在庭院一角,漫天秋色皆被衬得黯淡。
角天前来夸赞:“少爷,龙精虎猛,英姿勃发啊!”
危怀风眼眸微眯:“让你来催人的?”
“没有,夫人说不急,她还能等两个时辰。”
“……”危怀风语塞,往主屋里看一眼。
“平日少爷一般卯时便起,雷打不动,风吹不倒。今日辰时二刻方才出来,看来昨儿睡得真是香甜。‘春宵一刻值千金’,这话果然不假啊!”角天接着捧场。
危怀风看回他,笑问:“舌头不要了?”
角天一梗,默默捂嘴,退至一旁。
危怀风知道木莎在等,但没进屋催人,等岑雪出来后,牵着人往外走。
危家长辈就木莎一人,两人敬完茶,岑雪改口唤“娘”。那一声出来,危怀风胸腔里一震,竟比木莎还激动,想着过两日回岑家省亲,也要改口唤岑元柏“爹”,心潮汹涌,更有种难以言说的触动,像是在无形中与岑雪更紧密了,两人切实地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家。
原来,这便是成亲的感觉?
“昨日有人来府上送礼,说是从雍州来的,奉的是九殿下的命令。角天已替你收下贺礼,放在库房,一会儿你带阿雪去看看。”
“嗯。”
“还有,你二叔、三叔他们也来了信,说是恭贺你们修成正果。西陵城那边一切无恙,你们不必担心,全心辅佐九殿下登基便是。”
“嗯。”
木莎欲言又止,看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心思根本不在正事上,懒得再费口舌,摆手:“走吧。”
两人一怔,齐刷刷看过来。危怀风从善如流:“行,娘先忙。听说城里有家银楼很不错,娘若有兴致,可以前去逛一逛。”
木莎呵笑两声:“行啊。”
离开上房,岑雪心虚,指责:“哪有你这样跟娘说话的?”
“怎么了?”危怀风浑然不觉。
岑雪道:“就算是要逛银楼,也该是我俩陪着她一起去,你叫她一人前去,是要把人支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