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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衣披雪(8)+番外

危怀风听岑雪说完这一厢来龙去脉,明亮的眼眸微微眯着,里面总算泛起了一点波澜。

“那匪头子叫什么名字?”

“裴大磊。”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无缘不聚首。危怀风道:“所以,你想花钱消灾,让我陪你演一场戏?”

“是。”

“你把钱给我,这灾我替你挡了。”

岑雪听危怀风话里并没有答应成亲的意思,沉吟少顷,道:“那假成亲的事,大当家准备如何安排?”

危怀风道:“怎么就非要跟我成一次亲呢?”

岑雪抿唇。这样尖锐的反诘,委实是有点太不给人情面,大有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意思。你看看,以前人家好好的跟你有婚约,你家不要,在人家落魄的时候悔婚了,如今上赶着来要人娶一回,滋味可好受?

岑雪厚着脸皮,道:“与大当家假成亲,一半是为应付裴大磊,一半是为我的私心。”

危怀风“哦”一声:“什么私心?”

“既是私心,又如何能对外提起?这笔交易是我唐突,大当家若是不愿,便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岑雪进退有度,颔首一礼后,不再赘言其他。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危怀风似没想到岑雪会退得这样快,眼盯着绢纱里那张隐约的脸,忽然笑了一下。

岑雪微愣。

“能劳驾姑娘把帷帽摘一摘吗?”危怀风开口。

岑雪不语。

危怀风道:“我这人一向挑剔,头婚的话,很在意夫人的脸。”

这大概是岑雪听过的最直露的一句话,要换做是旁人说,少不得让她鄙薄,可这话从眼前这人嘴里讲出来,偏就半点违和都没有。反正最后是要见上的,岑雪并不推三阻四,抬手摘掉帷帽。

绢纱后的脸有些圆,肉肉的,然而下颔很尖。微微垂着的眉眼很美,不是那种明艳的美,而是深林麋鹿、溪涧灵狐一般的天然和灵动。以前家里有女眷说,这是很幼态的长相,便是女大十八变,和小时候也八九不离十。岑雪不知道危怀风会如何看她,又是否会从她这张脸上找到少时的一些痕迹,她默默感受着从上首而来的视线,最后听见那人说:

“姑娘看着像没长开,今年有十五了吗?”

岑雪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比你小三岁,今年十八。”

“哦,惭愧,忘了。”危怀风语气里透着歉意,笑了笑后,敛眸,“你刚刚说,三个月后,和离书归你,一箱黄金归我。”

“是。”

“为何是三个月?”

“三个月内,我师兄会来找我。”

危怀风玩着左腕上的银镯,眸底有些暗,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光彩夺人,似藏着盘算。

“一箱黄金,前后各付一半,这门亲事,我应了。”

岑雪掀眸,秋水般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意外。危怀风道:“成亲费钱,既然是姑娘提出要办,这费用总不该由危家寨出。”

“自然。”岑雪应道,“婚礼一应费用,我会全力承担。”

危怀风点头。

岑雪道:“谢大当家成全。为免他人起疑,假成亲的事,希望只有你我二人及亲信知晓。”

“嗯。”危怀风应得很爽快。

岑雪想了想,又说道:“空口无凭,既是上百金的交易,为让大当家放心,我愿写下契书,画押为证。”

危怀风挑唇,脸上又变回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这哪里是为让他放心,明明是提防他拿钱不认账。

“我不怕你耍赖。”危怀风笑,“你来真的都行。”

岑雪一愣,没有帷帽的遮掩,雪腮上的微红尽在那人眼中。

“不敢。”

“那是怕我来真的?”

“大当家人中龙凤,小女不敢肖想,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危怀风的笑冷了稍许,示意旁侧:“纸笔在桌上。”

岑雪转头,看见隔间前摆着一方楸木桌案,上面有笔墨纸砚,笔山旁摞着几本书。岑雪走上前,发现是兵书。

主人家就在一旁,非礼勿视,岑雪不便多观察,提笔写完契书,签完字后,拿到危怀风面前。

“请大当家过目,画押。”

危怀风瞟那契书一眼,并不拿来细看,只接了岑雪的笔,在“岑雪”旁画了个“十”。

岑雪颦眉。

危怀风并非白丁,画押该签署名才是。可他偏不签,可见是藏着为难的意思。

岑雪从拿出先前准备的印泥,危怀风眉头微挑,低笑了一声,抬起手,大拇指在印泥上一压,接着摁在那“十”底下。正巧挨着“岑雪”,殷红的印痕,染了“雪”的一角。

岑雪心里莫名涌起一种异样的触动,收契书时,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禀告,说是二当家那边有急事找。

危怀风应了一声,擦完手,起身往外,与岑雪擦肩时,微微一顿。

“刚刚忘了说,我危家寨没有空房,成亲的话,怕是要委屈姑娘和我挤在一个屋檐下。”

岑雪收起契书,心里的那股异样尚未消散,危怀风的忽然靠近,让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更卷起一层波澜。

“沦落他乡,承蒙大当家收容,是我让大当家委屈了。”岑雪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稳一些。

危怀风视线停在她娇美的脸上,终是收回目光,笑着走了。

第5章 议亲 (一)

危怀风走后,有个小厮模样的人进来打招呼,说这里便是少爷的院子,安排岑雪一行先在外头的厢房住下。

岑雪来时看见屋外的那棵松树,便已猜到这地方和危怀风有关,却没想到竟是他的私人住处。这么一想,先前在树前垫脚摸划痕的举动突然就有些暧昧起来,难怪从接触起,危怀风话里就总藏着些揶揄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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