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曼莎唇角勾起一点淡笑:“不必了,国相这两日还在王宫里帮姑姑处理政务,你回府也见不着。不说了,我饿了,好香啊,你在鼓楼里备了酒菜?”
天桑说是,顺势延请仰曼莎入席用膳,仰曼莎竟不推辞,背着手阔步走入鼓楼里。
天桑夫人眼尖,看见她左臂上的伤口,忧心忡忡地跟过来,说是要帮她包扎。仰曼莎摆摆手,说是一些皮外伤,无大碍。天桑夫人看着却揪心,叫侍从拿来事先为爬山准备的药箱,执意给她把手臂包扎上。
岑雪的目光从仰曼莎身上收回来,看向一旁的危怀风,见他身上也有血迹,却不知是不是他的,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关切道:“没事吧?”
危怀风早便在看她了,等半天才等来这一句关怀,偏不回答,伸手在她粉扑扑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仰曼莎坐在筵席前,抬着胳膊让天桑夫人包扎,展眼往外看时,正巧看见这一幕,凤眸微眯。
“你别闹……”当众被捏脸,岑雪尴尬不已,捂着脸颊左右环顾。
危怀风却是一脸无所谓:“有事还能在这儿听你训话?”
“谁训你了?”岑雪无辜。
危怀风笑起来,弯腰杵在她面前:“你可以训的,我不恼你。”
“莫名其妙。”岑雪本来只是想关心一下他是否有受伤,莫名又听了一耳朵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像是被撩拨,捂着脸走开。
危怀风极自然地跟上。
众人入席,天桑把主位让给了仰曼莎,便打算让危怀风陪自己并肩坐,谁知那厮这回竟一屁股坐在了岑雪身旁,不仅离自己远,离主座的仰曼莎更远。
“表弟……”天桑开口,琢磨着把危怀风喊过来,后者打手势婉拒,指着岑雪坏笑:“生我气了,我哄一哄。”
天桑一讪,茫然中,被夫人使了个眼色,忙笑着应下,又招呼一旁的徐正则入席。
仰曼莎旁观着这一切,低头笑一笑,想是真饿了,不等天桑说什么场面话,拾起双箸便开始大快朵颐。
另一头,危怀风安静地给岑雪夹菜,没夹辛辣的,都是捡她最近爱吃的小菜夹。
岑雪原本是有些恼他的,这股气恼来得莫名,似是恼他刚才当众捏她脸颊,又似恼他先前毫不犹豫地去救仰曼莎。
想到仰曼莎,心里那根刺又动了动,岑雪没忘记,前些天的夜里,危怀风还在月色下对着仰曼莎送他的那一根头绳走神。
他喜欢她?
岑雪想不明白,本能觉着不太像,可如果不是喜欢,他为什么要对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头绳走神,又在重逢后义无反顾地前去相救?
念及此,岑雪喉咙里又梗了梗,不太有胃口,偏危怀风的菜一片接一片地夹过来,垒砖墙似的越垒越高。岑雪躲不开,无奈说道:“我没生你气,你别哄了。”
危怀风闷笑一声:“不喜欢我哄?”
“用不着……”
“嘁。”危怀风放下木箸,语气极轻,“惯得你。”
二人窃窃私语的当口,仰曼莎那边已吃完一碗饭,果腹以后,她用膳的速度慢下来,开始与天桑闲聊,语气里带着几分聊家常的意味。
“听说你的表弟是从大邺来的,父亲是昔日大名鼎鼎的镇西将军?”
“是。”
“国相可见过了?”
“还没有,表弟昨日刚进城。殿下也知道,父亲这两日政务缠身,一直没能回家,我打算请表弟他们先在别庄里住上两日,等父亲忙完以后,再安排家人聚一聚。”
仰曼莎微笑,用目光示意另一头坐着的英俊男人:“今日若非是他,我估计就丧命于那帮狗贼手里了。”
天桑赔着笑:“能援救殿下,是表弟的福气。”
“我先前在边境县城里见过他一次。”
“啊,那真是有缘分。”
“他成亲了吗?”
“还没有……”
“他旁边那女人是谁?”
“哦,那是他朋友的妹妹。”
“只是朋友的妹妹?”
“是……”
仰曼莎笑着,点到为止。
因是便饭,又加上遇刺的事,众人没什么心思宴饮,一餐饭吃得很快。结束时,正巧前去禁地查探的那些侍卫回来了,说是小小姐已回别庄,又指着马背上绑着的那几个黑衣人的尸首,请示天桑该把人送往何处。
“当然是送到我那儿。”
仰曼莎不等天桑开口,从鼓楼里走出来发令。
天桑微怔:“殿下打算自己查案吗?”
按照夜郎律法,凡是在王都里犯事的人员都必须押送天刑司大狱里审讯,何况这些狗贼刺杀的还是王女。
“怎么,我查不得?”仰曼莎扬眉。
“当然不是,只是这些人都死了,又能查出什么来?别是平白耗费了殿下的精力。”
“不会,死人才好查呢。”仰曼莎往前一步,余光掠过天桑的脸,笑笑的,“毕竟不会说谎。”
天桑吃瘪,绷着脸应了一声“是”,吩咐侍从按照仰曼莎所说的做。
“时辰不早了,一起下山吧。”
仰曼莎走在前面,牵了那匹枣红色的骏马,招呼众人。她既已发话,天桑自然只能应承,叫侍从准备车马,护送危怀风一行往山下的别庄走。
岑雪与来时一样,仍是坐在马车里,徐正则因云桑不在,便与她同乘一车,二人坐在微微颠簸的马车里,能听见外面几人的谈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