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是江湖骗子,这是给她遇到世外高人了!
回过神,亦泠立刻扭头看了春叶一眼。
她似乎没察觉什么异样,只觉得这疯子还在胡言乱语,抄着扫帚随时准备继续轰人。
“春叶,看这人也是疯得可怜,你去我那里取些铜钱打发他走吧。”
“可……”
春叶十分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黑着脸去取铜钱。
等她跨进垂花门,亦泠立刻上前,低声道:“大师既然知道我是为了活命才不得不来此地的,可有解除我身上这奇怪病症的法子?”
神棍答得很坦然。
“不知。”
亦泠:“……?”
“那您今日前来是想做什么?”
“施主的病症贫僧虽然无能为力,这瘟疫却是有法子的。”
亦泠闻言,心想既然无法求得解除她这怪病的法子,早早消灭了瘟疫,她也好离开这个险境。
于是她说:“那大师您快快告诉我药方。”
“瘟鬼降世,药石无医。”这人老神在在地说,“唯有鬼市,可找到将瘟鬼引回去的法子。”
“这鬼市在哪里?”
这时,那人却卖起了关子。
“施主打算去瞧瞧吗?”
亦泠:“你这是何意?”
“贫僧只是想提醒施主,这鬼市阴气重,常人去了会折阳寿的!”
亦泠闻言,抬起了眉梢。
“折寿啊……不是什么大事。”
“啊!施主真是舍生取义功德无——”
亦泠:“我让我夫君去。”
“……”
第57章 别过来!
蒙阳州的冬天不如上京酷寒,常年见不着几片雪。
但若没有日头,也是冻得人手脚冰凉。
亦泠在厢房里来回踱着步,思忖着该如何撺掇谢衡之去一趟高人口中的“鬼市”。
以他的性子,定然是不会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但人命关天的事情,试上一试总好过不管不顾。
于是她叫来春叶,询问谢衡之和章县令去了哪里。
“谢大人应当是和章大人去悲田坊看望染病者了。”
春叶说,“夫人您找大人有事吗?”
“没,我只是随口问问。”
亦泠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是去悲田坊看望病人,她定然不能急吼吼地让人把谢衡之叫回来,只能等他先忙完。
她走到窗边,抱着双臂张望四周。
这一看,竟然发现章府后罩房旁有一座木头搭起来的高塔,极为简陋。
“那是什么?”
寻着亦泠指的方向看过去,春叶说:“回夫人的话,那是章大人前些日子临时搭建的了望塔,既可以监视有无染病者逃出城去,也可以随时看着悲田坊的情况。”
竟然还能看见悲田坊?
一刻钟后,在护卫的指点下,亦泠平稳地登上了了望台。
这座了望台搭得极高,一眼便能俯瞰松远县全貌。
至于春叶口中说的悲田坊,不看不打紧,一看便看得亦泠心惊肉跳。
原以为收容染病者的悲田坊应当建在松远县最偏远的地方,没想到竟离章府如此近。
她站在这了望塔上,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里头的人员走动。
亦泠扶着栏杆定了定神,才敢继续打量。
悲田坊本是寺庙所建,但因染病者实在太多,寺庙的住房已经收容不下,便沿着四周空地搭了无数顶帐篷。
后来帐篷也不够用了,再有染病者送过去,便只能裹着破旧的被褥躺在后头的泥地上。
这些景象本就看得亦泠心头沉甸甸的,再瞧见谢衡之的身影,亦泠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虽说看不清人脸,但在这松远县,能领着众人行走于帐篷之间巡视的人只能是他。
瘟疫肆虐,众生平等,若非铁打的身体,人人都要面临染病的危险。
他作为钦差,身上压着皇命,说不得一句不愿不敢,只能迎头而上。
唉。
享人上人的权势,也得……
等等——
亦泠注意到了什么,忽然俯身靠着栏杆,眯眼仔细注意着谢衡之。
好家伙。
他带着人在悲田坊里走来走去,却是一个帐篷也不进啊?!
亦泠心想他毕竟是钦差,不至于连装都不装一下,指定是她错过了什么,于是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的身影。
结果看了半晌,亦泠不仅没看见他进入帐篷亲探病情,竟然发现他还让人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上风口去,再也不往那病患聚集的地方踏一步。
倒是人家章县令事事亲力亲为,进进出出帐篷好几趟。
果然还是亦泠想多了。
他谢衡之什么时候是个爱民如子的性子了?若不是圣上有令,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有瘟疫的地方。
也不知松远县的百姓背地里会怎么编排他。
亦泠此时只觉得替他丢人,脸上火辣辣的,赶紧离开了这了望塔。
-
夜色降临时,亦泠在厢房里清晰地听见了章府大门外的动静。
她知道是谢衡之和章县令回来了,但在心里重复着腹稿,以便说服谢衡之去亲探鬼市。
谁知谢衡之分明已经到了章府,却迟迟不进来。
足足过了一刻钟,亦泠才听到他的脚步声响起。
“你在门口做什么?耽误这么久。”
他刚踏进厢房,亦泠便开口问道。
语气可不是关切,听着还有几分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