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北殊最冷的那个冬日,飞雪覆满了皇城。
陆延用力抱紧他,仿佛要嵌入骨血。
霍琅又说:“疼……”
陆延:“哪里疼?”
霍琅不语,他缓缓松开陆延,眼睛漆黑,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里……”
陆延笑了一下,他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却笑的那么温柔:“我也疼,我陪你一起疼,好不好?”
他的动作又凶又狠,仿佛要让霍琅死在床上,可那带着血腥气的吻偏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霍琅攥住陆延脖颈上的那双手无数次可以轻易扭断他的咽喉,却又无数次颓然滑落。
霍琅的脑子已经成了乱麻。
他这是在哪里?阎罗殿,还是神康殿?
自己不是死了吗,又怎么会活着?
皇帝甚至还和他躺在一起,行如此亲密的事。
另外一团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相比前世的不得善终,隐隐走了另一条夙愿得偿的路,甚至连皇帝的身份都有了答案。
对方,果然是假的……
霍琅忽然狠狠闭眼,埋头咬住了陆延肩膀的血肉,像孤狼,像毒蛇,像极了世间所有凶狠的动物,但就是不像人,一定要耗死猎物才肯甘心。
而陆延不躲不闪,反而把脸埋在对方颈间低低喘息,伸手将人拥得更紧,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霍琅……”
他说:“当皇帝吧。”
赵家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前世阻了对方的路,这一世就让霍琅站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再不必与人叩头下跪。
霍琅没说话,过了许久才松开牙关,他吻着伤口处溢出的鲜血,一路来到陆延的唇瓣处,将腥甜尽数过度,声音嘶哑:“陆延?”
“嗯?”
“陆延?”
“嗯。”
霍琅眼眸漆黑,因为唇瓣的血色,无端妖气:“我爱你,你爱我吗?”
陆延低头吻他,缓缓吐出一个字:“爱。”
他负过他,也爱他。
薄幸之人,何以动心?
唯有生死为赌注而已。
霍琅用前世的性命,才打动了这个比帝王还要凉薄的男子,遍体鳞伤,却不知值也不值?但他自己甘心便好。
霍琅的身上实在太冷,陆延到底不放心,命宫人煎了汤药端来。他披上外衫坐在床边,自己闻了闻,又浅尝了一口,确定并无不妥,这才伸手把人扶起来:“喝了好好睡一觉。”
霍琅一动不动望着他:“我不想睡。”
陆延低声问道:“是不想睡,还是不想喝药?”
霍琅静默。
陆延将他搂在怀里,无奈叹了口气:“听话,我喂你。”
他将药一勺一勺喂过去,霍琅果真也都喝了,安静而又沉默,半晌才怔怔出声:“……你从未这样待我好过。”
他说的是前世。
陆延却以为他说今生,将药碗搁在一旁:“我看你是睡迷糊了。”
他可能更想说霍琅刚才在床上是不是被他弄傻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失了魂一样,掀开被子重新躺到了床上。
“还冷吗?”
“冷……”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陆延,再抱紧些……”
“再紧就勒死你了。”
陆延闭目抵着霍琅的额头,伸手轻拍对方后背,声音温和,带着一股子懒洋洋的意味:“睡吧,我在呢。”
他不知道霍琅睡得好不好,只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得格外长,等再次苏醒的时候,整个北殊已经变了天。
第207章 杀了赵康
“王爷,造反弑君之罪非同小可,您怎可贸贸然囚禁皇帝,还将那些与他有干系的官员尽数下狱!赵家虽然力薄势单,到底是北殊正统,仍有不少忠臣追随,现如今流言满天,都说您带兵进宫欲行谋逆之事,文人士子写诗唾骂,传得实在难听!”
现如今的皇宫已经不是赵家的皇宫了,天下也不是赵家的天下。
霍琅如今把持皇城,百官噤若寒蝉,那些人明面上虽然不敢说什么,私底下却传得沸沸扬扬,更甚者有人说皇帝早就被霍琅一剑杀了,现在只待良辰吉日便会登基。
以桑夫子为首的一众幕僚站在下首焦急相劝,说是痛心疾首也不为过,王爷明明有兵又有权,只要徐徐图之定能夺了皇位且不落天下人口实,何必大张旗鼓入宫,还把赵康关进地牢做得这样难看,竟是连脸面都不顾了。
霍琅一点也不关心这些事,他站在上首的龙椅面前,却并不坐下,而是缓缓摩挲着上面的金龙衔珠纹饰——
前世,他就是在这里被皇帝一剑刺心,然后愤然举剑削去了椅座上的这颗龙头。
真久违。
霍琅收回手,转而看向他们,谋臣还是前世的谋臣,幕僚还是前世的幕僚,只是多了两个奇怪的东西——
“墨痕道长?”
“公孙公子?”
原本幸灾乐祸的墨痕道长和溜号出神的公孙墨猝不及防被霍琅点名,吓了一大跳,他们齐刷刷迈步出列,硬着头皮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霍琅声音低沉:“方才桑先生的话大家也听见了,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这个这个……”
墨痕道长眼珠子乱转:“一派胡言,那些文人墨客简直是一派胡言,王爷对陛下忠心耿耿,恨不能以命相护,又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只是如今宫内不太平,所以暂且带兵护驾罢了,待到叛乱一过,陛下依旧稳坐皇位,而王爷依旧是摄政王,届时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聪明的人。
霍琅目光微暗,听不出情绪的问道:“那公孙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