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不明白面前人的所思所想,回应道:“阮捕头不必客气。”
她倒是觉得所有人脉都放在江湖侧并不太好,有一个捕头朋友更方便交流案件方面的讯息。
毕竟朝轻岫还有个侦探的兼职,万一日后长期碰不到案件,还需去求助专业人员。
认完老大后,颜开先走到朝轻岫身边,向她请示:“帮主初掌帮派,总舵中百废待兴,眼下不妨先将田长天处置了,以此告慰老帮主在天之灵。”
朝轻岫:“他如今身在何处?”
提到叛徒,颜开先话里登时多了三分冷意:“我封了那叛贼的穴道,将他软禁在侧面厢房当中,由关兄弟看管,至于跟他来的其他人,如今也被分别关住,免得那些人凑在一块,彼此怂恿,动了逃跑之念。”
阮时风道:“如朝帮主所言,上官帮主那件事情还与蔡记的老板有些干系。蔡记那边到底不是江湖中人,不妨让在下去跑一趟?”
她是六扇门中人,处理涉及江湖人与普通人的案件属于分内工作。
朝轻岫:“那就有劳阮捕头。”
她靠在椅背上,目送阮时风离开,面上露出一丝思忖之色。
虽然田长天是江湖中人,而那位蔡记老板只是个身无武艺的寻常百姓,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后者的心志之坚,恐怕不在前者之下。
至于原因也很明显,田长天既然能对上官老帮主下手,灭口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普通人更是不会存在任何道德以及技术上的难度,他迟迟没有动手,恐怕当真是心怀忌惮。
朝轻岫道:“依照在下所想,待会人来了之后,还要请颜护法先去吓唬吓唬他。”
颜开先欠一欠身,表示称命。
阮时风动作很利索,她是六扇门的捕头,有品级在身,算是正儿八经的大夏官员,出门后没有立刻前往蔡记食肆,而是去城中与韩思合沟通了两句,加急请了一封正式文书,然后才去食肆中提拿嫌犯。
蔡记如今的老板名叫蔡砺松,年纪已近四旬,他看到捕快上门,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立刻镇定下来。
“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阮时风先出示腰牌,随后道:“六扇门办案,请蔡老板跟我走一趟。”
蔡砺松解开身上围裙放到一边:“稍等。”对店内伙计道,“后面不必再招待客人,将店门关了,好生看守门户。”
阮时风打量他一眼,心头微微发沉。
即使她此刻已晓得蔡砺松做过些什么,瞧对方如今的模样,也忍不住觉得此人心态甚好,待会恐怕不会轻易认罪。
阮时风面上声色不动,直接将人塞进车厢,她亲自驾车,一路行到清波街明思堂外面停下,伸臂将人提进门内,内力到处,蔡砺松胸口顿时一滞,无法开口说话。
一直到进入前厅,阮时风才终于松开手,将人掼到颜开先面前。
阮时风冷冷道:“这里是自拙帮明思堂,蔡老板来此,应当是故地重游。”
蔡砺松有些张口结舌:“什、什么……”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神色不对,他停顿片刻,末了摇了摇头,“我平时多在店内,不大到清波街附近来,不晓得大人说的是什么事。”又道,“而且小人甚是不解,大人说既然要办案,怎么不去县衙?”
阮时风:“你与人合谋,杀害了自拙帮的老帮主,此事牵涉江湖中人,自然与其它的案子不同。”
蔡砺松连连摇头:“这话从何说起。”又苦笑道,“小人一贯安分守己,平常也不曾与人有过冲突,更何况我一寻常百姓,就是心有恶念,哪里能打得过那个什么帮主?”
如朝轻岫之前所料,蔡砺松除了一开始听到“自拙帮”三字时,曾经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惊惧之意,之后便迅速冷静下来,绝口不认自己曾经掺和到自拙帮老帮主身故事件当中,到了最后,还口口声声表示这全是武林中人的污蔑,查不出真凶,才找上自己充当替死鬼。
站在正前方颜开先语气森然:“要做替死鬼,凭你不够资格。”
乐知闻心有戚戚地点头——颜护法对老帮主敬若天人,以她的性格,要是十二年过去了还找不到真凶,所有事件相关人士只怕都要给老帮主陪葬,而蔡砺松远在城区,纵然他积极主动地想要跟着一块去死,只怕还得排队。
蔡砺松被颜开先气势所迫,词意迟钝起来,片刻后才勉强道:“口说无凭,你们既然觉得是我所为,合该拿出证据才是。”
连田长天都不是颜开先的对手,更何况蔡砺松,他心中清楚,对方一旦恼羞成怒,只要轻轻一掌,就能打得自己脑浆迸裂而死。
然而不承认只是可能会死,承认的话必然会死,倒不如索性嘴硬到底,或许还能有条生路。
颜开先还想说什么,忽然止住话头,看向厅堂门口。
萧向鱼走进来,看向蔡砺松,对他道:“帮主要见你。”
听到萧向鱼的话,蔡砺松面上血色尽褪,连心脏都停跳了一拍,他虽然伪装得极好,然而这些年间偶然回想往事,心中也常常觉得惊惧,此刻还以为是上官晖突然还阳,亲自指正自己为凶手,心情起伏之下,他的脑海中骤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上官晖当年其实没死,如今重回故地,收拢旧部,所以这些人才知道是他下的手,否则事情已经足足过去了十二年,他们如何能明白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