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重组家庭(158)
故而这天气热得很,裴良玉心里也十分烦躁,却不是因着这事。或者说,是根本没空再分出心思给它。
秋娴打外头进来,瞧见裴良玉正闭目养神,悄悄走到她身边,换下了打扇的侍女。
“如何了?”裴良玉睁开眼,看向秋娴。
秋娴轻声回道:“不出殿下所料,京城周边的田地俱都干了。民间已隐隐有了影射东宫之声。”
裴良玉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轻抚着肚子,蹙着眉:“另派些人,好生注意着民间舆论,本宫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秋娴手上动作一顿:“殿下可是有些别的担忧?”
“有备无患罢了,”裴良玉不敢将心中的忧虑尽数说明,便只在面上全做是对齐瑄的担忧。
这天旱了一月,便有东宫的谣言出来,若说背后无人,又有谁敢信。平白无故的,谁会往东宫头上散布这种谣言呢?
无非不过是前朝余孽,又或是那几个有异心的皇子。
只是裴良玉担忧的却不是这些,她为的是肚子里这个。民间舆论若真是趁势而起,不管背后是谁操纵,只要皇帝不想动摇国本,便绝不能将齐瑄这个太子推到前头。可她肚子里这个就不一样了。
如今正是鬼月,中元未过,若这孩子生在此时,只怕一出世,就得被人骂做灾星。
虽说她相信齐瑄,可这世上,人心最难琢磨,她不敢赌旁人,也更不敢赌日后。
故而如今,她自当未雨绸缪,先防着外头,再好生保养,免得这孩子急着出来。
秋娴隐约明白裴良玉的意思,又侍奉了一会儿,等到青罗进来,方悄悄退了出去,替她办事去了。
秋娴离开长平殿,在长巷遇见了福瑜与王景程。论理,二人此刻应当还在宫中读书,不该出现在东宫才是。秋娴只这么一想,便低头行礼,候在一旁,只等二人先行。
福瑜行到近前,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温和问道:“秋娴姑姑这是要往三司去?”
等秋娴称是,他又问了几句裴良玉平日起居的话。秋娴普普通通的答了,不该说的,是半点不往外漏。
福瑜也不觉如何,点了点头,放她去了。
等秋娴走远,一旁的王景程才开口问:“这也是长平殿那边的?怎么平日没怎么见过。”
福瑜身边的內侍忙道:“这位秋娴姑姑常在三司做事,平日出来,也多是在长平殿伺候,公子不耐烦往长平殿去,自是见得少些。”
“这就难怪了,”王景程说着又看向福瑜,“这个秋娴很受重用?”
福瑜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从分到东宫的一个小宫女,短短几年间成了太子妃的心腹,还时常被青罗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你说她可受重用吗?”
王景程脚步一顿,面上流露出几分不怀好意:“那这么大热天的,怎么就偏偏出了一桩须得她亲自去办的事了?看来这事,只怕不简单啊。”
“这里是东宫,”福瑜提醒道。
王景程撇了撇嘴。
但凡这不是东宫,他定然是要派人去盯一盯的。可随着裴氏站稳脚跟,将三司握在手中,这东宫上下,在长平殿前,几乎都没了秘密。他前脚差人去跟踪三司女官,只怕后脚派出去的人就能被赶出东宫。
王家在东宫,可没多少人手了,即便是王景程,在家中耳提面命的教导下,也知道了不要擅动东宫的暗桩,免得日后家族无人可用。
“罢了罢了,”王景程转眼把秋娴丢开,扫了周围一眼,见已走到了湖心亭中,又屏退了伺候的人,方凑到福瑜耳畔。
“昨儿听我爹说,三皇子他们派人在宫外散布了不少关于东宫的谣言,势必要把这些日子的古怪天气,怪到东宫头上。”
“不过才一月罢了,”福瑜倒是不急,“又不是接连数月的大旱。”
“可要是直到八月里才有雨呢?”王景程抖开扇子,遮了半张脸,“接连两个月的大旱,还是正好收成之前,减产是一定的,要是八月里雨下的再迟些,怕是不少地方都要颗粒无收了。”
福瑜面色这才凝重起来:“你哪里来的消息?”
“自然是钦天监里来的,”王景程小声道,“我爹叫我同你说上一说,好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福瑜抿了一下唇角,还有些犹豫。
“我看还是再等等……”
王景程挑眉:“等了又等,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去?”
见福瑜不说话,王景程又劝道:“咱们又不是要害死谁,只是让他生在鬼月罢了。若能在中元节里,自然再好不过。左右按正日子,他也是要在八月里生的。”
“前些日子皇后为那位请了太医诊脉,我爹可私下问过了,她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胎,”王景程皱着眉,“如今有旁人在外造势,又有天公作美,可谓天时地利人和,若你犹犹豫豫,坏了好时候,真叫那位拖到八月里足月生产,万一人家赶上了久旱甘霖……”
王景程上下看了福瑜一眼,轻哼一声:“太子如今就偏心得没边儿了,东宫若再得一祥瑞,日后你再后悔,可别怪我此时不曾提醒你。”
不得不说,王景程与福瑜待的久了,把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福瑜虽还是没开口,握着栏杆的手指,却因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