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咸鱼x野狗(78)
保安在这处做了近十年,几乎了解每一个沦落训诫所的人,晓得他这是承认的意思,忙快步走到前面去,给他带路。
“你这混小子,之前所长说过多少回?有没有给你们放电视新闻?都说外头出乱子,险得很,偏你还要趁乱往外跑!你说走就走了,其他人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哎,什么世道,眯一觉的功夫,起来人都不是人哦。”
“话说你这一走快一个月,胳膊腿看着倒挺全,没遇着什么事吧?没做坏事吧?”
说着他停下来,回头上下瞅瞅祁越,被祁越不耐烦地往前推。
“别推,别推,我自个儿能走。世道再怎么乱,别忘了所长给你们说的,杀人放火的事可不许做。”
他絮絮叨叨地交代情况:“现在所里就剩老头子跟小九两个。他烧了一场,醒来后还和以前一样,除问过一声你去哪了,再也没开过口,成天逮着一个不见光的边角坐着。老实是老实,麻烦也真麻烦。”
“所里电没了,水还有,吃喝不多。老头子活了五十几年死活都不打紧,可他这个样,我也不晓得该不该放他自个儿出去……原先后院还种着好些菜,可惜都被那窝兔子给糟蹋了。”
“就506小婷那姑娘,说想养兔子,所长自己掏腰包给她买的一头灰兔一头白的,记得不?那头白兔竟是个母的,前后下了足足18只小兔崽子,个个块头能跟大象比。我寻思什么玩意能长成这样?肯定不对啊,就赶紧领着小九往地下室躲,要不是听着动响还不敢上来……”
兔子。怪物。打架。
祁越立刻来兴趣了。
林秋葵:“我不去,您请便。”
啧。
笨蛋仓鼠是这样的,一次吓破胆,至少十天八天才能养回来。娇气死了,没用死了。
祁越决定自己去。
之前打完蜘蛛确实让他感觉舒服了一点,可效果没能维持太久,他又开始情绪烦躁,破坏欲蠢蠢欲动,急需用暴力平息。
走之前,他例行公事般张开五指,盖在企鹅的圆脑壳上,“喂——”
“老实苟住,绝不跑路,不然大卸八块喂怪物。”林秋葵双指并拢作发誓状。
被抢台词了。无语。
祁越扭头对保安大爷发脾气:“看着她,不准跑,不然当你面杀人放火。”
大爷:??
为什么要拿这种事威胁一个孤寡老头?!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小姑娘笑:“这小子,别看个头长得高,实际上跟小孩一样一样的。”
“对了,你俩……”
“临时搭伙,走同一条路。”
估计都算不上朋友,林秋葵想。
大爷哦哦两声,继续往前走,腰边一圈钥匙摇摇晃晃,叮当脆响。
他爱唠嗑,看得出来,没过多久再次自顾自说上了。
“祁小子以前是我们所里最不服管教的一个,整个所里几百号人,数他会惹事,天天气得所长睡不着觉,说也说不得,罚又不敢罚。”
“小九排第二,他不一样,实在,挺乖一小年轻,就不晓得为啥老做浑小子的跟班,让他干什么都照做,不然哪能天天关禁闭啊?”
“不过也就他俩玩得来。你说一个屋里六张床,其他屋都住得好好的,怎么就他俩不行?甭管所长把谁安排进去,那人半夜三更准抱着被子杵门口吹风,第二天哭着叫着要换屋。你是没见着,以前来过一个大小伙,那个胳膊硬得啊,跟冻肉似的!头一天还拿下巴瞅人,谁成想,第二天就搁所长办公室里红着眼直跳脚,非不肯跟祁小子一个屋了。”
“问他什么由头,支支吾吾不肯说。我寻思他俩肯定经常合伙欺负新来的,还吓唬人家不准往外说。就是想不通,那伙计一个人可比他俩加起来还重20斤,怎么就压不住这两把瘦骨头呢?奇怪,真奇怪……”
“啊,到了。”
绕过小楼,走进长廊拱门。
再经过漫长的阶梯,光束逐渐被黑暗吞没。
大爷点起一支只剩半截的蜡烛,摇曳的长影停在一间深灰木门前,上头挂着一个小牌子:祁越&唐九渊禁闭室。
谁让他俩——主要祁越这个起坏头的领地意识太重,没法跟其他犯错的人并存,容易打架,所长无奈之下只好给这他们单独留一间禁闭室。
房间没锁,他推门进去。
微弱的光一点点漫过地砖,如爬山虎般无声无息地攀上浅色墙纸,最后才照亮角落里的那个人。
他抱膝坐着。
一件单薄宽松的白衬衫,一条灰色运动裤。有些短,显出两只跟衣服一样白的脚。
没有袜子,是光裸的。
脚腕处系一根编织红绳,还挂着一个褪色的银铃铛。头发长至腰际,看起来绵软但缺乏光泽,一副放在仓库里积灰许久的样子。
“小九。”
保安大爷往前走了两步,光影随之变化。
那人没有反应。
不动,不看,安静地连呼吸声都接近虚无,仿佛兀自在昏暗的地下室定格成一张漂亮油画。
“他不太搭理人,脑子转得比较慢,老听不懂旁人说话。”保安大爷对林秋葵解释,又道:“小九,祁小子还认识不?他找你来了!”
……祁越。
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唐九渊才慢慢、慢慢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