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30)+番外
丁舒桐今天不坐副驾驶,非要挤在后排,孟慷培也随她。
路上夏竹困得受不了,脑袋磕在小姨的肩头,抱着她的胳臂,放心地让自己陷入沉睡。
小姨心疼夏竹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轻拍着夏竹的脑袋,低声呢喃:“困了就睡,到家叫你。”
丁舒桐这么一说,夏竹反而睡不着了。
车窗开了条缝,风从窗口钻进来,吹得夏竹越发清醒。
夏竹也没起来,脑袋继续靠着丁舒桐,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仿佛依偎在母亲身旁。
她心情美妙,不自觉地哼起歌词。
丁舒桐见她睁着眼,哪儿还有困意的样子,她宠溺地笑笑,小声试探:“你跟你那小竹马真没戏了?”
夏竹肩头一缩,歌也不哼了,苦大仇深拒绝:“没有。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你可别学姥姥乱点鸳鸯谱,不然,我哭给你看。”
丁舒桐低笑:“多大人了还哭。之前跟这小子不熟,今儿相处下来,人确实不错。懂礼守节,也有自己的见地。能得你小姨父连声夸赞,不是个浅薄的人。”
夏竹撇嘴,诋毁:“他装的。就是个小人,小姨也信?”
一听就是在撒谎,丁舒桐捏了捏夏竹的鼻尖,笑问:“要不咱俩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俩缘分未尽。”
丁舒桐的语气格外确信,仿佛她已提前窥探了先机,只待时机一到就揭晓谜底。
夏竹诧异丁舒桐的信任,忍不住疑惑:“怎么这么说?”
丁舒桐想起最近听到的风声,握着夏竹冰冷的手指,悄悄问她:“如果哪天许家楼塌了,你忍心看他深陷舆论,遭遇非人待遇,彻底成为一枚废子吗?”
夏竹想当然地否认:“当然不行!”
话音刚落,夏竹脑子里骤然闪过几个模糊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被丁舒桐无形摧散:“既然如此,你觉得你能独善其身?”
“小姨总觉得,你俩的结局不该如此。不过你也不用过于忧虑,该来的总会来,凡事顺其自然。”
“真到了那天,你背后还有我,总不至于孤立无援。”
彼时夏竹尚不知道,她与许默的关系到达关键点,总是被命运推着走。
那是他俩躲也躲不开的宿命。
她是早产儿,生下来不足五斤,医生曾断言她易早夭。
丁菱夫妇不信邪,非要逆天改命,为了让她活命,往寺院不知道捐了多少香火,有一年北京大雪,丁菱抱着不足月的夏竹从潭柘寺寺脚一步一步跪上山顶,为她求了一枚开过光的翡翠玉佛吊坠。
那枚吊坠夏竹戴了十八年,直到生日那天才被她摘下来丢进保险柜里。
六岁她随丁菱上山礼佛,方丈赐了她八个字:“有求皆苦,无求乃乐。”
夏竹至今参不透方丈的告诫。
却又觉得这就是她的命,不用算便能知晓结局的命。
第15章
孟慷培前几年在万柳书院购置了一套五居室的大平层, 上跃户型带阁楼。
“万柳的墙,西宸的缸,霄八的顶, 融创的湖, 紫辰院的树, 北平府的院子住着谁。”
这句俗语在北京豪宅市场流传已久, 而万柳占的就是这个墙字。
据说万柳书院的墙砖是负责人特地去欧洲跑了十几处砖厂才确定CRH黏土砖的灰最理想, 最终成就它的独特。
而孟慷培选择购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这里安静。
无论住哪儿, 丁舒桐都会照例给夏竹留一间房,里头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夏竹早就把小姨家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
遇到不能跟旁人讲的秘密,她总会跑到小姨家里,晚上跟她躺在一张床上,裹在被子里, 小声说着自己的遭遇。
夏竹大学四年跟丁舒桐聊得最多的人就是许默。
她也是唯一一个见证了夏竹与许默从总角之宴走到关系分崩离析全过程的长辈。
13年的初春,许默抛下所有, 不顾一切地飞往美国定居, 夏竹去机场阻拦未果, 难受得肝肠寸断, 她那天泪眼模糊地开着车跑到丁舒桐家里,抱着丁舒桐差点哭到晕厥。
丁舒桐吓得手忙脚乱,还以为夏竹出了什么大事儿, 那天动静大到几乎惊动家里所有人。
眼见没法收场, 夏竹才断断续续、毫无头绪地说出许默离开北京的事实。
丁舒桐出乎意料的冷静、理智, 从夏竹没有逻辑的叙述里总结出一个事实——夏竹的心上人跑了。
夏竹花了半年才接受这个事实,期间所有的颓废、狼狈以及深夜的崩溃、愧疚, 丁舒桐都看在眼里。
眼看夏竹人快废了,丁舒桐不忍她因为这点小情小爱一蹶不振,强行让她振作起来,安排她远离北京这个伤心地,出国深造。
夏竹也是某天晚上回家,偶然看到头发花白的姥姥坐在小姨家的客厅唉声叹气,脸上写满心疼才意识到这件事不知不觉影响到了她的家人,她当即决心作出改变,连夜换过期的签约、护照,考雅思,确定学校、公寓,两个月后飞去英国留学。
在英国留学那几年,夏竹毕业后并没着急回国,而是玩遍整个欧洲,中途认识了形形色色的朋友,她们一起玩一起闹。
后来夏竹又恢复一个人,她独自去蹦极、潜水、滑雪、徒步……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自我的极限里,慢慢放下心里的执念。
等她再次回到北京,才发现北京那两年发展极快,仿佛被浇筑了新的鲜血似的,一切都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