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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196)

作者: 阮郎不归 阅读记录

这日晚饭后,章衡和晚词坐在会馆花园的亭子里听绍兴戏,莫泾走过来说池珠求见。

章衡最近忙昏了头,哪里还记得池珠是谁,晚词见他一脸茫然,提醒道:“就是那个从淮安府跟我们来杭州的山东药材商。”

章衡道:“哦,是他,他有何事?”

莫泾道:“他说那一船药材卖得差不多了,想再当面谢大人,还带了那名胡姬来。”

章衡意味深长地看了晚词一眼,道:“让他们进来罢。”

花径两旁点着石灯,胡姬穿着杨妃色窄袖罗衫,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腰间系着银蔓垂花紫带,摇曳生姿地跟在池珠身后走了过来。

两人在亭子外行了礼,章衡让戏班子停下,道:“池掌柜,这一向生意可好?”

池珠道:“托大人的福,一切顺利。前几日便想来请安,只怕大人公务繁忙,没空理会,今日才斗胆带着义妹葛依花厚颜求见。”

章衡半垂着眼睑,打量那胡姬,道:“你这义妹多大了?”

池珠忙道:“十七了,原是小人从一名蕃客手里买来的,路上生了病,全靠她悉心照料才捡回一条命,于是认了义妹,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大人若是不嫌弃,留在身边伺候,也是她造化一场。”

章衡从来不喜欢送上门的女人,送不如偷,这话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明明不想要,他却不言语,做出有些心动的姿态要晚词着急。晚词才不上他的当,自顾自地吃点心。

章衡余光瞥着她,朝葛依花招了招手,道:“你过来,让我瞧瞧。”

晚词心中冷笑,看你能瞧出什么来。

葛依花走上石阶,忽然脚下一绊,带着一阵香风,满脸惊慌地扑向章衡怀里。

章衡见惯了这招数,心道一点新意没有,正要伸手扶住她,被人攥住胳膊,猛力拉了一把。章衡猝不及防,身子不由自主离了石凳,撞在晚词身上。

葛依花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叫一声。

晚词被章衡一身硬骨头撞得生疼,吸了口凉气,瞪他一眼,松开了手。

章衡不想她有这么大的力气,险些将自己拉个跟头,诧异地看她片刻,抿唇忍住笑意。

晚词看着葛依花,关切道:“姑娘,你怎么样?伤着没有?”

葛依花双手撑着地面,抬起巴掌大的俏脸,蹙着眉头,一双碧眼中泛着幽怨,楚楚可怜道:“奴没事。”

池珠在亭外陪笑道:“妮子胆小,乍见大人威仪,难免出错,大人莫怪!”

晚词让绛月扶她起来,歉然道:“是我不好,被那些刺客吓怕了,看你向章大人扑过来,只当也是刺客,情急之下拉了章大人一把,害你摔疼了,真是过意不去。”

葛依花神情微僵,垂首轻声道:“大人言重了,是奴冒冒失失,让大人受惊了。”

莫泾等人正奇怪,这胡姬分明是要亲近大人,小范主事为何这般不懂事,拦着大人受此艳福,闻言恍然大悟,个个在心中佩服,到底还是小范主事机警,难怪大人喜欢他呢!

果见章衡动容道:“少贞这份心意,当真是无人能及。”

众随从心服口服,晚词淡淡道:“这都是卑职的本分,不值一提。”

章衡又夸了她几句,转头对池珠道:“池掌柜,你也听见了,我身边着实不太平,你义妹跟着我不免担惊受怕,你还是领她回去罢。”

池珠知道这种话都是托辞,他没看上葛依花是真,也不好再说什么。临去时,葛依花深深看了章衡一眼,那如怨如慕的秋波比三十年的女儿红还醉人。章衡却是个海量,吃这一眼,也无动于衷。

回房,晚词沉下脸,骂道:“那碧眼狐狸是没见过男人还怎么着?一上来便投怀送抱,好不害臊!话没说两句,便深情款款地看人,真是倾盖如故了!”

她骂人也文绉绉的,好多话绛月听不懂,但也不妨碍她跟着骂。

章衡在旁听着有趣,暗暗发笑,被晚词看见,立马把火烧到他头上:“你笑什么,我晓得,你受用得很,巴不得再来几个狐狸精,围着你转才好!”

章衡敛容道:“天地良心,我对她们向来避之不及,你也不必生气,将来成了亲,她们知道我家里有你这么个厉害夫人,定会躲得远远的。”

晚词啐他一口,道:“我又不是阎罗大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哪有恁般吓人!”

章衡笑道:“别的妇人再厉害,也不过是治自家汉子,你连江洋大盗,刺客凶手都治得,怎么不吓人?”

晚词撑不住笑了,忽道:“也不知正林那边查得怎样了。”

金黄色的圆月从云层里漏出来,照得窗纸透亮,刘密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疑心自己下午已经睡过了,在那旧宅里遇见宁月仙,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可那条石青鸾带确实不见了,她的戏弄都是真的。

他在似真似幻的叆叇间挣扎了许久,终于挣出一丝睡意,迷迷糊糊坠入梦乡。

“公子,吕相公家到了!”

轿子停下,无病掀开轿帘,晚词揉了揉惺忪睡眼,道:“这路真够长的,晃得我都睡着了。”走出来伸个懒腰,见门前粉白照墙一座,两扇黑漆大门上铜环擦得锃亮,章衡正站在台阶下和一名穿蓝锦道袍的年轻男子说话。

两人表情生动,好像久别重逢的朋友,晚词猜测那蓝袍男子便是吕大学士的长子吕其浣。

果不其然,章衡转头对她道:“少贞,过来见过吕大公子。”

晚词上前见礼,吕其浣笑道:“范主事青年才俊,诗名远播,家父也有所耳闻,听说你们要来,他老人家高兴极了,拟了几个题目要考范主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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