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咏声迟钝了一下,说:“哦。”
梁文静笑说:“我们学校的男老师,平常住校,脏衣服脏袜子脏内裤全都攒起来,等放假拿回家,一起给老婆洗。你居然还自己洗衣服。”梁文静觉得不可思议。
何咏声说:“我几个月才回一次家,只能自己洗。”
梁文静好奇道:“你每周也能回去啊?”
何咏声便不说话了。
梁文静说:“你干嘛不回家,把衣服拿给你老婆洗。自己省事,每周回去还能看看老婆孩子。”
梁文静以为他不回家,是因为车票贵。
何咏声说:“就算每周回家,脏衣服也放不了一星期。”
梁文静笑:“有的人就能放一星期呢,放一个月都行。”有一次,梁文静去借东西,看到何咏声一个人正在做饭。他开着门在做红烧肉,闻着那个香啊。
梁文静上前,感叹说:“你做的菜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梁文静开玩笑说:“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要不干脆咱俩搭伙算了。每个月我给你交伙食费,你做饭,我来你这吃好了。要我做饭也行,不过,我只会蒸米饭,菜还是要你来炒。还能省得少刷锅呢。”
这个玩笑开得很不适宜了。
何咏声感觉到有点不自在,梁文静一时嘴快,说完,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直到一次放假,何咏声发现,梁文静没回家。
学校师生大多都走了,何咏声是习惯了不回家的。校园里面一下空荡荡的,何咏声看见梁文静买了东西回宿舍。
何咏声问说:“你没回去吗?”
梁文静笑了笑:“之前我爸生病耽误了些,我要备课,这周就不回去了。”
何咏声点点头:“哦。”他回到宿舍,独自做饭。
不久,梁文静过来了,倚在他门口,笑说:“哎,你反正做饭,能不能把我那份做上,我嫌麻烦。”
梁文静说:“我出伙食费,来你这儿吃行不?”
何咏声总觉得不太合适,怕被人看见了会议论。然而放假,教师宿舍这栋楼里除了他也没人。
何咏声点了点头:“你来吧。”
梁文静笑:“好,那我一会自己拿着碗过来。你这里没有多余的碗筷吧?”
何咏声说:“拿双筷子就行。”
等这边饭做好,梁文静已经拿着筷子来了。
他做了一个红烧肉,炒了一个空心菜,还烧了个番茄鸡蛋汤。
梁文静帮他端菜上桌:“你平常一个人做这么多菜?”
何咏声:“你要来,所以多做了点。”
梁文静笑。何咏声搬来凳子。
她坐下,脱了外套,里头穿着高领毛衣。
“我衣服放哪?”她轻声说。
何咏声说:“我帮你放吧。”
他接过她的衣服,拿衣架挂了起来。
梁文静笑:“你这有没有酒?”
何咏声说:“你要喝酒?”
梁文静说:“这么好的菜,喝点呗。”
出乎何咏声的意料,她是个很豪放爽朗的女人。有点奇怪,但也挺好的。
何咏声拿了酒出来。他们边吃菜,边喝酒,互相交谈着。
或许是喝了酒,何咏声感觉有些燥热。他有点儿心烦意乱。他放下酒杯,拿起火,起身去门外抽烟。
梁文静说:“你不吃了?”
何咏用背对着她,面朝着宿舍门外。门前是一棵大榕树。
何咏声说:“你吃吧,我吃好了。”
梁文静起身收拾碗筷。
何咏声回头看见,说:“你放那儿吧,一会抽完烟我来收拾。”
梁文静说:“你做了饭,碗筷我来收拾吧。”
何咏声哪好让她收拾碗筷,三两口抽完烟,将烟头丢进垃圾篓,赶紧过去。
他阻止她:“我来吧。”
梁文静不好意思地笑笑,只能看着。
几天后,梁文静递给他饭票:“那天的饭钱。”
他伸手,默默接过,也没看。那天过后,两人的关系,就有点古怪。
梁文静听同事说过他的事,他很少回家,夫妻关系不太和睦。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梁文静不太清楚。有时不爱做饭,梁文静便上他那蹭饭,他为人客客气气的,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他是个守规矩的正经人,梁文静看得出来,他有点儿在回避自己。他平常很少回家。然而自从她去他宿舍吃饭之后,下一个周末,他就突然回家了。
第十四章 我们离不了的
何咏声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危险的边缘。
他直觉跟这个女人,似乎走得太近了,有些超出了正常男女交往的范畴。容易往别处想,周围同事们也有些议论。他跟付宜云分居了很久,这种感觉不太好,他并不是那种追求刺激、爱出格的人。
他想,自己可能是真的离家太久了。他得回家了。他害怕自己再不回家,就真的会脱离轨道。他得回去看看他的妻子——尽管她可恨,但也是他的妻子。
付宜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他很奇怪,这回破天荒地不要求跟她分床睡。她要给他铺床,他说不用,于是也就没铺。她干了农活回来,他目光有些嫌弃,要求她去洗澡。付宜云明白了他的意思,晚上让桃花带着弟弟们去了别的屋睡。他们上一次同房,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
付宜云有一瞬间的错觉,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尽管他对自己的态度恶劣,也不肯承担家庭责任。她心想他只是在生气。他生气,所以这些年连碰也不肯碰她一下。这么久了,他终于肯抱她,再次跟她肌肤相贴,做夫妻之间的事,她以为他终于原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