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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神为邻(124)

盯着别人的手看了半天,然后告诉对方:我好像是个手控哎!

……他又不是变态!

听到这明显是在半途转了弯的话语,谢无昉沉默片刻,竟也没有再追问。

“禁着点是单方的。”他平静地说,“白子可以落在那个位置,因为落子后并不会导致气数为零。”

“那里只是黑子的禁着点。”

郁白就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我又不小心记错了,我以为禁着点是两边都不能下。”

听到这番解释,对面的谢无昉轻轻颔首。

他微卷的黑发垂在额前,遮住了灰蓝眼眸中的情绪,话音平淡。

“没关系,围棋的规则很多,慢慢学,不用着急。”

郁白便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很好,成功蒙混过关了。

他从手边的棋罐里拾起一枚黑子递过去,状似十分好学地问:“所以在刚才那个布局里,如果是你,会把黑子落在哪里?”

漆黑的云子停泊在温暖白皙的指尖。

极短暂的停顿后,谢无昉伸手接过了那枚黑子。

冰冷的体温与那抹热烈的温暖悄然相触,又倏忽错开。

微凉的黑子静静地落在了棋盘上。

“这里。”他低声说。

午间澄净的日光照进屋子,落满了修长清瘦的指间。

清幽素净的棋室里,学生专注地看着老师落子的动作,时而出声提问,便会得到后者耐心详尽的解释。

“小郁医生学得很认真呢!”

第七次踱着步路过棋室门口的张云江,忍不住这样小声感慨。

饭后散步的老人每每走到自家棋室外,都会在敞开的窗边故作不经意地流连,走得尤其缓慢。

“是啊,幸亏叔叔会主动提问,让小……小谢老师落子,那几步走得真是妙啊!”

坐在棋室窗下,时不时侧身往里偷瞄的袁玉行,也忍不住这样小声附和道。

肿着一双眼睛的小男孩坐在门廊边沿,在陪毛发湿漉漉的短腿柯基晒太阳,只是刚好把晒太阳的位置选在了这扇窗户下面而已。

“你们要再小声一点呀,不然会吵到房间里面的。”

蹲在棋室门边往里张望的何西,扭头看过来,双手遮在嘴巴前面,用最小最小的声音提醒着旁边的一老一少。

昨晚袁爷爷简单教了她围棋的基本规则,她在看神明大哥哥和张爷爷的对局时,不自觉便看得入了迷。

所以前面听说神明大哥哥要教小白哥哥下棋,小女孩很快吃完了午饭,好奇地跑过来偷看。

今天的午餐其实格外丰盛,但除了这会儿应该还待在餐厅里大吃特吃的严璟哥哥,剩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吃得快。

此刻都在这间教学气氛浓厚的棋室外面晃悠。

对上小姑娘纯净坦然的目光,行为鬼祟的两个老头表情一僵,都有点不好意思。

袁玉行伸手在嘴边比划,作势拉上拉链,悄声道:“我不说话啦。”

张云江想了想,索性在晒太阳的柯基旁边坐下来,也悄声道:“我不乱晃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不断传出小白哥哥语气明快的提问,和神明大哥哥声音温和的回答。

身处在这样既热闹又安静的空气里,何西忍不住笑了,模样俏皮地点点头,听得认真又专注。

围棋真是门有趣的学问呀!

初夏阳光暖如灿金,照耀着幽静庭院里的这处角落,显得格外明媚。

一旁的走廊上,偶尔有人经过,见到这称得上温馨的一幕。

“那是张先生昨晚带回来的客人吧?又是棋友啊?”

“是啊,难得见张先生这么高兴呢,估计是水平特别高吧。”

午后气氛倦懒,忙活半天的佣人闲下来,打个哈欠,凑在一起随口聊着天。

也有人盯着看了许久,暗暗上了心。

“怎么还有两个小孩子?”那人问,“小孩子总不是棋友吧。”

“不知道啊,说起来,张先生昨晚还跟客人下了棋的,这会儿怎么在门外转悠?”

“可能不光是棋友吧,我听他管屋里那个年轻人叫医生呢。”

“屋里哪个?棕头发还是黑头发的?”

“棕头发的!我记得黑头发那个年轻人是下棋特别厉害。”

“哦!他那双蓝眼睛真特别啊,是外国人吗?还是混血儿?”

“不是吧,我听见他说话了,没有什么口音啊,而且这么擅长围棋,应该不可能是老外……”

相熟的佣人们边走边聊,话题漫无边际,议论声渐渐远去。

唯有一个佣人越走越慢,落在了最后。

她离开同伴,找了处没人的角落,偷偷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地说:“昨天老爷子这里来了好几个陌生人,这会儿还没走,不晓得是什么身份,但有两个没见过的小孩,好像还有个医生……”

伴着悄悄窥探的视线,细密的话语飘散在空气里。

原本趴着晒太阳的短腿小狗似有所察,警觉地一跃而起,走来走去,同时叫出了声。

“汪、汪汪——”

但它还没汪完,就得到三道几乎异口同声的“嘘——!”。

在棋室外偷师的三个人类,一脸紧张地看着突然叫起来的小狗。

茫然的柯基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猫咪似地呜咽了一下,又不敢叫了。

随着这道戛然而止的汪汪声,棋室里的教学声也随之一静。

总算不再打瞌睡的学生忽然转头看向外面,老师的视线便跟着他望过去。

时不时走个神的郁白,其实早就发现有一个半老人加一个半小孩,蹲在外面偷偷听讲,只是装作不知道,为此特意问了更多关于围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