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26)
“你已经是了。”方南抓着桌子角,指尖绷的发白,渴望和愤怒让他的心脏绞的发疼,同时又飞快跳着,几乎窜出喉咙口:“你一边说着喜欢,一边拿钱打发我,还去跟家里人安排的女人相亲。凌梓樾你是个骗子。”
不知道凌梓樾是不是被这句话打击到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方南慌乱且急躁,用力的把话筒贴紧耳朵,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的声音:“你说话!”
“如果,”男人的声音轻轻的,仔细听还带着一丝错觉般的宠溺:“这样想能让你好受点,我就是个骗子。”
不想嚎啕大哭,可是方南发现自己在凌梓樾面前什么拙劣的招数都没用。
“你不能这样!凌梓樾,就算要分开,你也过来,咱俩当面把话讲清楚。你不要隔着电话做个懦夫。”
“我明天要飞伦敦,去见我未婚妻。”凌梓樾平静的抛出来一发惊雷:“见面就算了吧,年前事情太多……”
“好,我去机场见你。”死死咬着下唇,方南甚至尝到了咸腥味儿:“我不耽误你太多时间,几点的航班?”
被少年的执拗弄的无可奈何,男人有一丝狼狈:“方南你别这样……”
“我就这样!”方南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今年过年就结婚吗?那我更要去当面说声恭喜。婚后打算住在伦敦了吗?哈,难怪要把我往加拿大打发。”
电话那边完全说不出话了。
方南觉得心里疼的快要无法呼吸。自己说的每一句决绝的话,用的每一个冷漠的词,攻击的方向仿佛都被镜子挡了回来,扎在自己身上,体无完肤。
“凌梓樾,”方南忍不住,声音低低的,带着卑微的哀求:“再见一面行吗?我保证好好说话。我不拦你,这是咱俩说好的,可是你让我再见你一面行不行?”
电话那边凌梓樾没讲话,一阵细微的动静后,电话被别人抢了过去。
“不行。我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凌子早跟你说好了,现在又纠缠不休?”是孙简。
“你把电话还给凌梓樾。”上来那个劲儿,方南混不吝的谁都不怵:“这是我们俩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凌子是我妹……”
电话又易手了,换成凌梓樾歉然的声音:“对不起方南。”紧接着话筒被捂住,声音陡然间小到隐隐约约。
“……出去……我自己处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然后孙简的大嗓门隔着捂住的话筒都清晰无比。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
“孙简想说什么?”方南隐约猜出真相:“他有个妹妹?”
“是他堂妹。”凌梓樾淡淡的,不遮不掩:“比他小一岁,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读书,明年毕业。”
“你未婚妻?早定好的?”说不出来心底是什么滋味,方南固执的问下去。
“早先小时候两家大人说着玩的,谁知道前两天就成了定局。”凌梓樾一句话带过:“这次去伦敦可能待的比较久,暂时没确定定居的事儿。两家的意思是回来完婚……”
大脑一片空白。
理智先生告诉方南守好自己最后的底线和风度,不要跪在那里乞求的像个疯子。
疯狂先生告诉方南去他妈的脸面和尊严,不择手段也要留住凌梓樾。
“好。要么你今晚来我住的地方。要么我明天去机场。凌梓樾你选一个吧。”
男人的艰难听得出来:“非要这样吗?方南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已经快十点了,该休息了。”
“行,怎么不行。”少年撇了撇嘴角,眼睛疼的厉害:“你来,把你东西拿走。既然当初说了是恋爱,分手也要有个分手的样子。凌梓樾你给我点平等和尊重,别在电话里跟打发要饭的似的打发我。”
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凌梓樾轻轻应了一声:“好,你等我半小时,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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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南有时候会有很多疯狂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比如说,他在挂了凌梓樾打来的分手电话之后,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就想。
不如他提前把煤气拧开,等凌梓樾来了,打火机一点,直接同归于尽。
这也算是留住了。
过了一会儿,乱糟糟的脑子里又是前几天男人不嫌腻人的小情话。
宝宝,你可真诱人。就是感冒了浑身没劲,还是想操-你,你说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恶?勾着他一路沉沦到底,结果自己挥挥衣袖说断就断,洒脱的没有半点不舍。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不低,只有方南觉得冷,冷的不行,瑟瑟发抖。
他以为凌梓樾今晚会回来,这才打开的空调。
可笑在接电话前五分钟,他还琢磨着要不要先去洗澡灌肠做清洁……
凌梓樾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陪着人高马大一身短打皮夹克牛仔裤的韦东。
告诉自己不应该,方南还是忍不住贪婪的认真打量着进门的男人,试图记住他的每一处细节。即使才短短三天不见。
比起两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凌梓樾瘦了。
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缘故,凌梓樾原本小麦色的皮肤白了些,虽然不像方南那么白皙的被戏称“白的发光”,可是衬的五官越发的精致立体,无可挑剔。配上他考究的穿着打扮,整个人好看的像从画片里走出来的人物。
方南咽了下口水,突然袭来的陌生感让他不知所措。
明明还是那个曾经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男人,那种沉稳优雅的气质没变,距离感陡然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他明明微笑着站在大门口,却仿佛站在雪山之巅,任凭方南踮着脚尖怎么都够不着。
对啊。他什么时候够着过?从未曾。
韦东表情不善,像是谁欠了他几万块钱。就那么吊儿郎当的站在凌梓樾身后两步之遥,也不看方南,瓮声瓮气的:“你俩要说什么赶紧,不早了,老子还得回去睡觉呢。”
“那你走。”方南脱口而出。
“这不行方南,我今晚必须回去。晚饭时候我喝了点酒,东子帮我开车的。”凌梓樾不紧不慢的,表情温和:“该说的我在电话里都说过了,方南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提出当面谈的是方南,如今站在这里,被凌梓樾质问到语塞的也是方南。
两个人的分手现场多了一位观众,这场面实在称得上滑稽。
没等到预料中或是预料外的话,凌梓樾也不气恼,淡淡的继续:“我没有用钱打发你的意思,本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仅此而已。就像你会烧饭给我吃一样。你用你富有的擅长的,我用我有的。而很不幸,我这人没什么擅长的,只能是俗气的钱物。”
心脏砰砰乱跳,掌心湿黏一片,方南竭力想开口,却是嗓子发干喉咙发紧。
“对了,留学的事情,王老师给我电话了,你的签证办下来了。”凌梓樾有条不紊的,完全不像方南这么方寸大乱:“她这两天会跟你联系。跟留学公司的费用我结算过了,那十万块,你可以当做去留学的启动资金。钱不多,后面还需要你打工赚取生活费用。方南,记得我说过的,别把眼界只放在当下,出去看看,你会更好。”
“我不用你说教!”方南往后退了一步,受伤小兽般的喘息着:“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会去劳什子加拿大留学……”没有你,我连未来都不想要了。
“方南!”凌梓樾表情一下冷了起来:“你能冷静下来再做决定吗?”
“你凭什么管我?”少年挑衅的抬着下巴,斜着眼睛看他:“你都要去结婚了,不要我了。哦对,还欠你声恭喜。凌先生,恭喜你要大婚了。”
韦东的浓眉拧成了铁疙瘩,好几次要开口,都被凌梓樾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