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攀反倒是笑道:“多谢贝勒爷体恤,不过王爷教训的是,微臣年纪尚幼,出身也不高,虽然也侥幸做了几件有用的事,但也的确是万岁爷恩典才得了这个差事。现下既然王爷觉得微臣没这个能力胜任这个差事,那等到了扬州,微臣亲自跟林大人请罪,教他上个折子给万岁爷帮微臣请辞便是。”
薛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搞得大阿哥目瞪口呆。
什么叫“我说一句,你这里有一百句等着呢”,这就是了。
大阿哥骤然收到薛攀这个话术攻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对啊,这小子刚刚不是明明是一副“八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模样吗,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能说了呢。
八阿哥也愣了片刻,这才准备继续出来打圆场——不得不说,薛攀这么一反击,他感觉更想要收罗薛攀做自己的党羽了。就是说,这小子真实的能力不只方才那样,果然,多试试真的就不一样了。
最初的愣怔过后,八阿哥心中不免涌上一股狂喜。他正想着再接再厉,忽悠薛攀加入他们大阿哥\八阿哥党,但是这一次,薛攀却并没有给他机会。
他直接起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就“礼貌”地告辞了。
说是礼貌,也不过就是跟三个人知会一声。
他之前一直隐忍不发,倒并不是怕事儿,只是想要看着这几个人到底玩儿什么把戏。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翻过来掉过去,就只会那么几招儿,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再跟他们浪费时间了。
薛攀客客气气地感谢了甄应嘉给他饯行,然后说家里还有事务要忙活,明儿就得赶着启程,然后就直接离席了。
把几个人弄得好不尴尬。
大阿哥直接就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看那样子,竟然是想要抽刀追上去当场把薛攀给砍了。
甄应嘉吓得瑟瑟发抖,又十分尴尬,一副不知道怎么应付现在这场面的模样——这当然也是他这个多年官场老油条的生存智慧,在有能耐有地位脾气还不好的主子们面前,最好不要过分表现,不然,可能事儿没办好,人也没了。
见这俩人的模样,八阿哥心中愈发郁闷,但是面上却还是少不了又把大阿哥安抚了一阵,然后自己亲自离席,也不要甄应嘉作陪,出门去追薛攀。
这就很有意思了。
颇有些“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意思。
薛攀早察觉背后有人来追,他却并没有停下,直到八阿哥真的跑起来,甚至边跑边喊“薛大人留步”,他才慢下来,等着八阿哥进前。
八阿哥心中十分无奈,却也无法。因为这次,的确是他更急迫想要拉拢薛攀,少不得他就表现得更加“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些,这样才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
好在,他这个人,一向十分能屈能伸。
俗话说面具戴的久了,也就变成了另一张脸皮了。他这平易近人、春风化雨的人设立得久了,少不得连他自己都信了。那么偶尔放低下子身段儿,又算的了什么呢?
反正只要对他登上那个大位有用的事儿,他都乐意做。
原本这事儿也不至于这么急迫。对于薛攀,他之前跟大阿哥的看法一样,觉得这小子不过就是运气好,因着帮太子做了那么一场戏,就得了他们皇阿玛的青眼——想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太子这段时间的异常。
按理说,太子是什么性格,他们这些跟他一起长大的兄弟是最清楚不过的。
才华不能说没有,但是,都是皇阿玛的儿子,谁跟谁的能力差多少呢?
就算是大阿哥,其实在领兵打仗方面也有不差的能力。至于智谋方面,也不过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罢了。
再说他那位四哥,更是个深藏不露的。
哪怕是标榜“与世无争”的三哥,也在暗暗发展自己的势力,至于他跟大阿哥,就更加不要说了。
这种情况之下,以太子的性格,肯定会渐渐沉不住气,渐渐跟皇阿玛生出嫌隙来。
到时候,他只需要躲在大阿哥身后推波助澜、静候佳音就行了。
这计划,连国舅爷佟国维都说好,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谁料,一切都渐入佳境的时候,太子那里偏偏就出了乱子。
先是之前他们算计好的,什么樯木棺材板子的事儿黄了——没错,这棺材板子虽然是薛家采买承办的,但是一开始却是甄家放出风来的。
有甄家老太妃的那层关系,甄家自然是站在他这边儿的。甄家、佟家,甚至纳兰家,都是他争取的对象。
他自己的生母出身不显,好在养母们都还不错。不说惠妃了,便就是孝懿仁皇后佟佳氏,他也曾经尊为嫡母好多年。
虽然没有四哥胤禛直接被养在佟佳氏宫里那么时间长、关系亲近吧,但是像是他这样的孩子,从小儿就懂得如何利用一切资源让自己利益最大化。
比如,靠着他性格讨喜、才能出众、在皇阿玛那里印象分很高,他甚至成功突破了出身的不利,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年长他许多的三哥、四哥他们一起被封了贝勒。
也因此就让他那位出身不高的生母硬生生进了嫔位,不久更是又封了妃位。以他生母的出身和当时已经基本无宠的状态,这可是妥妥的“母凭子贵”了。
虽然生母命薄,没做几年妃位就不幸离世,但是他作为人子,已经尽了该尽的孝道了。
别的不说,这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能力了。
更不要说,明明四哥才是养在孝懿仁皇后宫里的,但是孝懿仁皇后的亲生父亲、国舅爷兼军机大臣、首辅佟国维竟然选择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