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开膛破肚把肚子里的瘤子拿出来,妻子吓得面如土色,病人却十分淡然,甚至还安抚妻子“若是不幸因此殒命,也省了受苦,你同孩子们也轻松些”。
这话一说,妻子的眼泪就下来了。
老父老母还在家中等着,怎么也不能放弃的。
那就试试罢,万一真的有用呢?
这家医学院听说是小薛大人开办的,还是圣上钦定的正经医馆,那大概,也许,应该差不多能行吧?
就算不行,那也尽力了,总是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两口子终于还是决定试一试。
唐姆和汉斯也十分郑重地接下了这个手术,并且向家属们表示他们一定尽力而为。
本来他们俩就是那种十分专业的好医生,这下子用了十成十的心思加着工做,这手术便愈发精细起来。
只见他们俩人换好了无菌手术服、戴上羊肚制作反复消毒过的无菌手套,进入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早就用各种方式消过了毒,连手术刀都用高温消了好多次毒。在这种条件之下,已经算是能够获得的最好条件的手术环境了。
术前准备做好了之后,就要正式开始手术了。
除了唐姆和汉斯,里头还有三四个年纪不大的学徒——其实就是手术助手。
这几位学生都是苏州本地人,有两个原先是张友士的学徒,另外几个是才招来的新生。都是唐姆和汉斯亲自选出来的,打算作为外科医生重点培养的。听说学得最快的,现在都已经可以缝合了。
不过才大半年的时间就有这种成绩,让所有人都觉得十分满意,包括薛攀在内。
薛攀也曾经看过他们的手术现场,但是他其实并不是那种胆子非常大的人。所以看着那些血腥的画面,他还是略觉不适,后来也就渐渐少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最近两三个月里,他第一回来观摩。
没有想到一来就来了个大的——开腹手术,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手术,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他默默看着手术室里,无影灯照射下,唐姆和汉斯已经就位。
诊断的是唐姆、主刀的是汉斯,两个人配合无间,很快就打开了患者的腹腔。
看着他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十三阿哥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薛攀也有些不适应。但是康师傅却只是微微一愣,继而就继续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甚至还小声地跟旁边儿站着的太子讨论。
薛攀忍住不适往那边儿看去,见到太子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心中暗暗感叹,果然这种场面一般人都接受不了才是正常的,康师傅这种牛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因着之前都已经做好了精确的诊断,这一次手术的切口位置也经过了细致的讨论,所以实际上了手术台之后,一切状况也都是按照预期推进。
汉斯打开了病人的腹腔,唐姆上前开始跟他合力切除那个肿瘤。
因着这个肿瘤实在太大,唐姆和汉斯两个人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完整切下来。
最后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合力捧着那东西,才避免让它掉在地上——后来称了称重量,这玩意儿足足有十斤重,实在可怕,也无怪病人要被它给耗死了。
更让薛攀震惊的是,这整整两个时辰里,康师傅都没有挪动,就那么看着唐姆和汉斯还有那几个助手在里头忙活。
他几乎是对手术的每一个细节都十分感兴趣。
等到最后全部结束,唐姆和汉斯放下手术刀,缝合好了病人的伤口,累得几乎站不住的时候,他也忍不住站起了身来,连声问道:“这手术就算是成功了?”
薛攀和张友士忙答应道:“正是。只要病人接下来静养一番,十数日,至多月余,就能渐渐恢复了。”
康师傅立刻忍不住抚掌赞叹道:“好!好!真乃神迹也。”
他马上命人厚厚赏赐了唐姆和汉斯,亲自给他们俩发了“妙手神医”的认证牌子,龙心大悦之下,觉得这个技术可以推而广之,让有能力、也愿意学的都来学。
于是,薛攀他们医学院的第二笔投资就这么到位了。
跟着钱一起到位的,还有御笔题写的牌匾——“济世神通”。
呃,就……感觉有点儿过于夸张了有没有?
林如海和张友士立刻将这个御笔墨宝送去装裱,并且原样儿刻了个牌匾挂在了医学院的大门口。
以后,这牌匾居然就成了有余堂医学院的标志,成了无数有志于医疗事业的人士追逐的梦想,这倒是薛攀始料未及的事儿。
且说康师傅在苏州观摩了一场手术之后,就到了出发去松江府的时间了。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苏州,再三叮嘱薛攀、林如海,特别是张友士,一定要把医学院办好,早点儿在其他地方,特别是京城开个分院。
看他那个意思,是觉得有这么一个医学院在,全国的平均寿命都能提高很多,那何乐而不为呢。
接下来的行程,就没有啥特别之处了。
三月二十五到了松江府,照旧还是阅兵、题字,非常地康师傅特色。中途还抽空赐了已故侍郎苏州人士高士奇一个谥号——“文恪”。
四月初三他们又到了杭州,入住了西湖行宫,在这儿足足呆了七天,白天满世界地跑,晚上也是夜夜宴饮、夜夜笙歌。
可以说在杭州的时光,康师傅最为快乐的时光。他一会儿演武场阅兵,一会儿带着儿子们骑射,一会儿满世界题字,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如此忙碌充实地过了几天,康师傅终于恋恋不舍地启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