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薄情手则(100)
但谢冰柔却不走寻常路线,她若有所思:“既然你有如此猜测,那不如我去和卫侯说一说,也使他行事有些分寸,免得落人口舌。”
谢济怀厉声:“你胡言乱语,你怎么能在小卫侯跟前说这些,他怎么耐烦听你说话。”
谢冰柔言语柔柔:“因为你是为了他好,我自然要让他知晓。”
谢济怀面颊似浸染了几分怒色,想要呵斥一二。
可话到唇边,却化作软语:“五姑母,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他那性子倒是跟沈婉兰说的一样,畏恶而欺善,不是什么很好的性子。
但谢冰柔却偏生没有人前的好性子:“我性子虽然和善,可有时候偏却不会饶恕别人。”
谢济怀面颊似又凝结亟待迸发的怒意,却又似生生忍耐下来。
谢冰柔知他必定会前去打听,是否当真是卫玄送自己回府。
谢冰柔没搭理谢济怀,如此走开。而她面上看着好似不在意谢济怀样儿,其实一直暗暗观察谢济怀这个便宜侄儿。
其实就像谢济怀所认为那样,她怎么会去卫玄跟前说那些无聊话。
卫玄看着就是整日里有许多事要做的那种人,谢冰柔跟他所说每一句话都要小心斟酌,可谓小心翼翼。
这样的心思下,谢冰柔又怎敢在卫玄跟前说这些。
但谢济怀却很谨慎。
想到了这儿,谢冰柔伸出了手指,这样轻轻捋过一缕发丝在耳后。
她是刻意激怒谢济怀的,不但是激怒谢济怀,她还故意要吓一吓。
谢济怀已如惊弓之鸟,如今谢冰柔更是要让他恐惧。
一个如若恐惧,方才会犯错。所以谢冰柔也不介意借卫玄声势给谢济怀一丝压力。
这时候沈婉兰已经匆匆掠来,现在她跟谢冰柔站同一阵线,许多事情是一起策划的。
沈婉兰握着谢冰柔的手,谢冰柔的手掌还是那般冰凉,不过沈婉兰似也已经习惯了。
她不觉低声细语:“冰柔,大夫人要见你。”
谢冰柔也轻轻点点头,她本来也要见温蓉。
谢济怀已经受了惊了,而谢冰柔则要再添一把火。
谢冰柔到底才回谢府,对谢府上下也不是很熟,所谓根基,那自然是没有的。
可沈婉兰呆在谢氏也有十年,又不是个没城府的人,自然也窥得一些私隐。
就好似温蓉身边的婢子玉芙,其实是向着谢济怀的。
玉芙是程妪孙女,本应当是大夫人身边的自己人。不过少女怀春,谢济怀不但是个主子,样貌也算得上英挺,玉芙也有些喜他。
她想着能做谢济怀小妇,心里对谢济怀也有些情意,可能这其中还有秦玉纨的引诱。于是大夫人身边有什么消息,玉芙也是会透出来一些。
本来这件事情藏得也很隐秘,可沈婉兰也是个心思深的,自然也窥出了几分端倪。
如今沈婉兰向谢冰柔主动投诚,显出她要坚定不移的站在谢冰柔这一边,自然也会跟谢冰柔分享一些有趣的小秘密。
于是玉芙那点儿小心思便传到了谢冰柔的耳朵里。
沈婉兰也忍不住悄悄打量谢冰柔。谢冰柔容色宁定,眼里流淌一缕专注,那模样倒透出了几分认真。
沈婉兰也知晓谢冰柔定是有什么计划,不过她是个聪明人,也并没有问出口。沈婉兰是个玲珑心肝之人,也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不过沈婉兰虽没有问,心里却忍不住猜了猜。
谢冰柔并不是无聊的性子,那么五娘子在谢家搞这么些个小动作,自然是为了针对谢济怀。
眼见谢冰柔不过短短几日,就成为宫中女官,那沈婉兰对她的本事也是信服得紧。
想到谢冰柔的能耐,沈婉兰心底也不觉涌动缕缕兴奋。
沈婉兰想到当年是父亲将自己推出去,以此换取谢冰柔的安全。当年她什么都不懂,别人却说她跟谢冰柔情深意重。可实则她根本没见过谢冰柔,也不能因旁人的只言片语对谢冰柔生出什么感情。
但现在,沈婉兰对谢冰柔也生出了一缕畏服感。
她盯着谢冰柔沉润的面孔,忽而想如若自己得脱厄运,以后的岁月里也无妨长长久久做出姐妹情深的样子。
五娘子这么有本事,应该也不介意名声再好一些,跟自己谱写一段有始有终的美好佳话。
沈婉兰心里浮起这个念头时,耳边却听着谢冰柔说道:“婉兰,如今阿韶亡故,我一时之间也挑不到什么可用的婢子,想借你阿萱几日,也好照拂青缇。”
这不过是一桩小事,沈婉兰如今正想顺谢冰柔之意,自然顺口应承,没有不愿的意思。
然后谢冰柔便去见温蓉。
温蓉这个谢府大夫人如今心内也有些忐忑,之前她也是怜惜谢冰柔,故而松了口,又让谢令华帮衬一二。但温蓉素来也是个循规蹈矩的,于是心下总不免生出不安。
谢冰柔是晚辈,可是也能将温蓉那些个纠结的心思猜出几分。
故而谢冰柔言语里先释温蓉之急,只说自己不过借去替卫玄验尸,并不沾染宫中其他事务,跟侍奉在皇后跟前的女官大不相同。
温蓉听到了此处,嗓音里也透出了惋惜,只说倒是幸苦了五娘子了。
但谢冰柔却注意到温蓉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