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薄情手则(237)
谢冰柔也飞快说道:“你胡言乱语什么,小武王又岂是这样的人。”
这么一搭一唱,却也已清楚提点谢冰柔身份特殊,不但可将消息直通宫中,还能就近跟小卫侯哭诉。
甚至祁宁亦是知晓,之前那谢娘子离队,也去了小卫侯歇息之处。而送亲队伍被袭之时,也是卫玄跟前玄甲卫来解围。
可见谢冰柔也并非虚掩恐吓,也是有几分底气。
昨日乔晚雪十分好哄,可这位遇袭的谢女尚也是带着几分怨气的。
祁宁能在乔晚雪跟前伏地做小,温言款款,可如今在这谢娘子跟前,这戏也当真咽不下去了。
他只匆匆说到不打搅两位兴致,便拂袖而去。
走了几步路,祁宁又回过头来。
那马已配上整套马鞍缰绳等,章爵已翻身上马,恣意招摇。
章爵策马小跑几步,又笑盈盈说自己喜欢。
他人在马上,如此艳华逼人,竟令人不可逼视。
那匹马已经不能要了,祁宁素有洁癖,从不要别人骑过的马。属于他的东西要完完全全属于他,是绝不能有半点瑕疵。
祁宁眼底蓦然浮起了极阴狠的凉意。
他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不过是区区一个校尉,自己有王爵在身,竟如此不知尊重。
祁宁已经转过头来,越走越快。
一旁侍从则小心翼翼劝说:“王爷息怒,如今朝廷本就忌惮咱们这些藩国,本来便绞尽脑汁要寻你不是。其用意不过是念着你立足未稳,趁机寻个由头打压。说不准今日便是刻意挑衅,使你遏制不住心头怒火。”
祁宁手里正捏着一条金丝马鞭,便不由得一鞭子狠狠抽去,那侍从再不敢言。
祁宁使得身边之人消声,然则总归知晓人家所说并没有错。
若非如此,他方才人前早已发作。
从小到大,祁宁一直便是个并不如何大度的人。他待身边之人也冷情,一旦遭遇背叛,便绝不会原谅那个人。
从前他身边有个婢女玉娘,生得也是十分温顺秀美,本来是要收房的。
可那年宋睿来访,对方是淄川之地有名才子,有意成为淄川王的幕僚,欲以此为近身之阶。
宋睿不但是个才子,还是淄川有名的美男子。
一个男人若有几分美貌,那便容易多情,只是说好听是多情,不好听便是风流。
那时节玉娘在祁宁跟前侍候奉酒,玉娘貌美,宋睿便多看几眼。
玉娘常年在祁宁身边侍奉,自然早知晓祁宁性子,亦绝不敢添丝毫反应。
那便显得宋睿不知进退。
什么样无耻货色,都敢觊觎自己东西。
祁宁心慈,也留了宋睿一命,他只不过伸出手掌,将宋睿脑袋死死的按在了水缸之中。
他的手按住了宋睿的脖子,感受着宋睿的垂死挣扎,操纵着宋睿的死。
这样滋味竟有些令人上瘾,使祁宁心下升起了无尽快意。
等到宋睿濒死之际,他才把宋睿给扯出来。也许是因宋睿是个有名才子,也许因为玉娘不敢造次,他到底宽容大度,饶了对方一命。
这淄川才子第二天就跑个没影,再不敢在淄川之地求前程。
他这么折磨宋睿时,甚至唤了玉娘在一旁观看。那婢子胆小,又猜不透祁宁心思,竟因此受了惊吓,没几日便生了一场大病,居然便这样死了。
玉娘是侍奉祁宁老人了,祁宁竟也并不如何伤心。
若玉娘问心无愧,宋睿拿眼睛调戏她,她自然该心生愤怒。她眼见自己折磨宋睿,应当欢喜才是,又怎会心生惊惧?
可见玉娘必定是动了心思,且对宋睿生出了怜意,故才受惊而死。
这心思向着旁人,哪怕是旧人,死了也便死了。
祁宁自来便是占有欲极强的人,凡是自己东西,是绝不能让旁人沾染半点。
可今日自己却受这般羞辱,是奇耻大辱!
那匹乌雅踏雪是自己看中想要的,可却让别人给骑上去!
祁宁面上的肌肉都禁不住轻轻发抖,他蓦然伸手,就这般死死捏紧了手中佛珠。
本来祁宁还想要忍一忍,可现在他自然觉得无须再忍。
他明面上可以忍耐,可有些事情可以私底下做。哪怕那个人不愿自己生事,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日乔晚雪方才午睡,就听闻武王前来别院探望自己。
两人昨日才见面,未曾想今日祁宁便来了。
传讯的婢子是别院里安排好的婢子,嘴甜得很,也伶俐打趣说王爷心里有姑娘,这么急急想见。
乔晚雪被说得双颊生晕,又匆匆去照镜子。
两人昨日才说好一会儿话,今日祁宁就眼巴巴的又要见自己,足见心中热切。
难道王爷心里也惦念得紧?
乔晚雪赶紧去照镜子,这镜中女娘连日里赶路,本来有些风尘仆仆的憔悴之色。可如今乔晚雪住入城里,昨夜睡足,今日又午睡了,整个看着也水润精神了很多。
像她这样年轻女娘,正是青春时候,其实无需十分打扮,也已经很是动人了。
乔晚雪这么一照镜子,也对自己状态十分满意。
女为悦己者容,女娘们总是希望在心上人跟前更好看些。
可她这么手指比着面颊照镜子时,便忽而想起谢冰柔告诫的话。
乔晚雪如被一盆凉水泼过来,面上神色微微一僵,心里也忍不住矛盾且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