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薄情手则(94)
这些权贵有权有势,身份矜贵,却被莺娘使手段挑起胜负欲,这岂不是一件极危险的事?
后来莺娘却真出了事。
想到莺娘可怖的死状,惠娘蓦然打了个寒颤,过去那些个争风吃醋的心思顿也淡了不少。
而如今谢五娘子却寻上了她,向她询问这些事,惠娘也忍不住将此事飞快道来。
或许正像谢冰柔所说那样,一个人若单独知晓一些事,未免会有些危险。
惠娘回忆当时之事,竟忍不住又出了一身冷汗。
她飞快说道:“我知晓莺娘性子,莺娘虽只是个家伎,但若有什么权贵看中她,莺娘却并不会立刻便应承。因为她总说所谓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太过于轻易得到的东西也显得不够珍贵。”
“是了,那男子必有些可疑。因为莺娘的拒绝,他分明有些急了。可莺娘偏要如猫儿戏鼠,拿捏一番。可她忘了自己身份,当真惹恼了别人,有的是苦果子吃。”
“最后,她便死在那东市暗渠之中。莺娘生前十分爱俏,最爱惜自己容貌,又最要要强,最招摇。可她却死得那么惨,听说她死时一身脏污。”
惠娘嗓音不觉低下来:“我想莺娘若是知晓,必定是会很伤心。”
大家虽是塑料花姐妹情,平日里也争风吃醋,暗自有些斤斤计较的小心思。但兔死狐悲,大家都是些身如浮萍的可怜人,惠娘也有些货真价实的伤感。
她说到此处,不觉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泪痕。
第034章 034
谢冰柔想, 也许,那凶手是故意的。
莺娘那么掐尖爱俏,最喜争风吃醋的性子,却偏生被人按在了暗渠之中。
那凶徒藏于暗处, 必然是暗暗嘲讽, 觉得这一切可笑之极。
等惠娘情绪缓了些, 谢冰柔才继续说:“未知莺娘住所如今可还留着,我想去探一探。”
惠娘嗯了一声, 然后说道:“那处自然还留着的。莺娘死得惨,府里传言又多, 姑娘们怕有什么邪祟之事, 也不敢去住。”
谢冰柔便恳请惠娘带自己去瞧一瞧, 惠娘略一犹豫,也是应了。
谢冰柔便恳请元璧等一等,她去看一看, 元璧也轻轻嗯了一声。
这在路上,谢冰柔也顺道跟惠娘聊一聊。
她说道:“虽说莺娘性子爱争,又喜欲拒还迎,但她既是府中所蓄女娘,也绝不会是不知分寸之人。若说她惹恼对方, 似总是有些难以置信。”
惠娘闻言, 也不觉点点头,也觉自己方才之猜测确有站不足之处。
莺娘再怎么掐尖要强, 也不过是石府蓄养家伎, 又不是什么贵族女娘。莺娘颇受欢迎, 也是因为她八面玲珑,该软时候软, 该硬时候硬。
哪怕她是靠耍手段笼络住一个男人的心,莺娘总不至于当真得罪了人家。
若说是因为莺娘进退无状,进而惹来杀机,惠娘总有些不可置信。
惠娘想不明白,谢冰柔也没有再问。
莺娘虽然轻狂,但她之所以被杀,也是那凶徒性格上有缺陷。
莺娘生前得势,但她居所其实并不大,不过布置尚算精致。
听闻莺娘生前极是招摇,如若她当真成功钓上大鱼,惠娘不可能没听到。
一个喜欢炫耀的人,如若真的成功征服了一个男子,怎么都要露出几分,没办法全掩藏起来。
唯一解释就是哪怕莺娘死之前,两人关系还处于一种拉扯阶段。
这石府的家伎平日里争风吃醋,喜嚼舌根说闲话,莺娘又是掐尖要强的人,她唯恐自己不成功惹人讥讽,故而并未提及那人。
那么拉扯中的男女,总是这个男子最殷切的时候,为博女娘欢心,总会送一两样礼物。
谢冰柔目光就落在了莺娘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上。
她又问了问惠娘,惠娘只说莺娘是个喜新厌旧的,匣子里首饰常换,也不愿总戴同样的首饰太多次。故而惠娘也说不准莺娘匣子里哪样首饰是新添的。
别人都说石府这些家伎养得骄纵,生活奢靡,竟也是真的。
若说莺娘首饰匣子里添了什么新首饰,惠娘也说不上来。
谢冰柔点点头,心里倒是有了数。
谢冰柔在首饰匣子里摸了摸,然后挑中一枚玉扳指。
这枚玉扳指样式素净,和死去莺娘招摇的风格并不相符。更要紧是此玉材质上佳,并非莺娘这等身份可佩。
本朝佩玉有严格等级,莺娘终究不过是婢仆之身,人前是不能戴这枚扳指的。
那么就是有人特意送给她?
那必然是贵族公子,身份不俗,而莺娘也将这枚根本不能佩戴的玉扳指珍而重之放在匣中。
那个男人身影如掩在迷雾之中,让人窥探不清。
谢冰柔手指摸着这枚玉扳指,不觉若有所思。
这时屋外传来了匆匆脚步声,然后惠娘赶紧匆匆行礼,来人竟是这石府的主君石修。
石修幼承爵位,如今年纪也不是很大,只是这几年沉溺于酒色之中,面颊也沾染了几分颓色。
谢冰柔向他见过礼,忽而想章爵总寻这位安阳侯,也不知是为什么。听惠娘话里意思,章爵倒是对女色并没有太多热切。
石修倒是对谢冰柔很殷切:“五娘子来府上,为何不说一声?若为莺娘那桩案子,这府中上下必定竭力配合。”
谢冰柔有些惊愕,又急忙说了些客气之话。
石修身份尊贵,本不必跟她这个小女娘这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