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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跟疯批谈恋爱(120)

里头盛着人类所有恶性的起源——贪婪。

“只是为了那些银子吗?”谢微星的声音从木质面具后传出已听不出原本音色,沉闷带着回响。

“你不懂。”程屹安摇头,“你不懂,你没见过,自然不会为之所动。”

谢微星向前倾身,两人的视线越来越近,“我是不懂,但我知道,那个岁高定深门一蹴鸿鹄志的程定廉,他不会做这种事。”

程屹安一怔,而后哈哈大笑着滚去地上,“岁高定深门!一蹴鸿鹄志!岁高定深门!一蹴鸿鹄志!哈哈哈哈!”

“那都是假的!”他倏地坐起身,歇斯底里,“都是假的!”

“有的人一降世便在高楼琼宇中,手握瑾瑜,身披金衣,而有的人披荆斩棘,穷极一生,却连一个薄薄的台阶都爬不上去,我又该如何一蹴鸿鹄志?”

谢微星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可你明明说过,就算卑官野吏,就算郎前白发,也愿意报效朝堂,为百姓谋——”

“我不愿意!”程屹安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道:“谁愿做那卑官野吏?”谢微星怔愣。

“我也要站在高楼琼宇中。”

他的出身仿佛成了一个污点,连个寒门都算不上,全凭萧独横和陆寂对他青眼有加,才得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可身份依旧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这样的人,一旦尝到权利的滋味,就等不及什么破淤而出,等不及什么直踏高梯。

他要一步登天。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一万海星加更,前面还有一章嗷,感谢大家的海星星!

长安城铁三角:萧远桥,字独横,取自人远桥自横,江湖人称丧彪。

程屹安,字定廉,取自安定廉政。

谢献书,字厚垒,取自献书当厚如垒,江湖人称厚垒谢。

◇ 第78章 燕雀是非枝头鸟,且遇清风且攀高

在官场待得越久,程屹安越明白一个道理。

——清廉高洁都是做给自己看的。

就像他从前说的那样,一无家族帮衬,二无名师相引,全凭自己又能走到哪里?

连通往青云端的梯子都看不见,何谈登天?

今日张家的公子娶了刘家的姑娘,明日刘家的公子便拜进名门;今日孙大人领着周公子户部任职,明日周大人便领着孙公子礼部上任;今日夫人们宴席上相谈甚欢,明日大人们朝堂上报团取暖。

就连那梁鸣泉,也是看谢家三分薄面才愿与他交好。

他等不及,他要一步登天。

可他渐渐意识到,陆寂已不像从前那般容易操控。

若魏书胜一案查清,陆寂不会再顾忌从前情面,他必死无疑。

所以他背信弃义,辜负亡友嘱托,先是找来西门梓于长安诗会露脸,又勾结陆凭身边的太监豆喜。

他需要一个更听话的傀儡。

可这一切都毁在了一个人身上。谢灿。

“谢灿不能死。”程屹安喃喃自语,“谢灿不能死,不能死……”

谢微星缓缓起身,沿来时路离开,迈出几步,又慢慢停下。

他没回头,“定廉,你可还记得秣山结拜那天?你说终有一日会衣锦还乡……”

“……终有一日我会衣锦还乡!著传记!起庙堂!独横厚垒,届时请二位来蜀西,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一提到玩,谢献书瞬间来了兴趣,他举杯凑上去,“定廉,能不能明年就去?”

他实在被牧卿卿那个母老虎给打怕了。

“明年?”程屹安想了想,摇头拒绝,“明年不行,明年我顶多升到七品,还不能回去。”

谢献书笑他是个官迷,“七品还不行?那几品才能回去?”

程屹安但笑不语。

萧远桥知道蜀西之行不会有他的影子,便嘴角噙笑,坐在一旁静静看着。

“定廉,你说啊!”谢献书追着程屹安跑,“快说升到几品才能回蜀西!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醉意朦胧间,程屹安一手抓起桌上的白瓷碗,一手拾起竹箸,轻轻敲击碗沿,他没回答谢献书的话,而是和着韵律,吟唱出口。

“悬梁刺股迈柴门,朱袍乌帽坐明堂,燕雀是非枝头鸟,且遇清风且攀高……”

外头不知何时变了天,谢微星出门时,雨刚好落下来。

他抬头看去,檐角的走兽与乌云树影连成一片,张牙舞爪。

视线被什么东西遮挡,谢微星收回目光,头顶多了一把伞。

“冷不冷?”陆寂将手中的披风一掀,严严实实罩在他肩头。

“不冷。”谢微星瓮声瓮气回答,“陆清野,我好像流鼻——”

话未说完,陆寂已经发现不对,他脸色突变,抬手将谢微星的面具掀了,兜在下颌处的鲜血泼地流出,瞬间打湿胸前衣襟。

谢微星松了口气,“原来是鼻血,我还以为流鼻涕了。”

陆寂俯身半蹲,拧着眉头看去,血已经止住,但这幅满脸是血的模样十分可怖。

“没事,回去洗洗就是。”谢微星毫不客气,扯起陆寂的袖子随意一擦。

陆寂直起腰,顺势将谢微星揽进怀中,宽大的伞面稍稍倾斜,“我知你心里难过,但你病还未好,别总是想着念着,否则伤了自己身子。”

谢微星释然一笑,“没什么大事,你还不了解我吗?就当他死了呗。”

每个任务的结束,就意味着要与这个世界所有人说声永别,不管他们曾经是什么关系,这些人往后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他一个做了十次任务的人,早就练就一副没心没肺铁石心肠的钢铁之躯,若每个任务都在乎,人早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