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126)
黑色的手机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客厅东侧的走廊尽头处露出一点微光,大概是衣帽间里传出来的灯光。
那里面毫无动静,不知道蒋屹在干什么。
生气吗?
还是在玩手机?
杜庭政站起身,惊得杜鸿臣后退了一步,惊惶地望着他。
杜庭政走上前,灯光下的眼睛里仍旧黑压压一片,像静止的墨汁。
杜鸿臣连连后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自保,才能从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境中解脱出来。
杜庭政一抬手,吓得杜鸿臣立刻向旁边躲去。
“……”杜庭政只是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杜鸿臣皱着眉心,隔了半晌才终于抓到重点般吸了一口气,“我错了大哥,以后再也不会私下联系蒋教授了。”
好像他刚刚掏心掏肺说的那些,都不如这一句话实在。
杜庭政这时才刚听到似的点点头,下一刻就毫无征兆地一把钳住了他的脖子。
杜鸿臣双手抓住他手腕,试图在他掌心寻得自由呼吸的机会。
他身量很高,年轻,但不是刚刚毕业的小伙子了。在外面大家也要恭恭敬敬称呼一声杜总,想从他手里讨买卖的人多不胜数。
但是此刻他在杜庭政手里,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杜庭政要把南边的生意交给他,所有人便如潮水般一齐涌上来,谄媚他,讨好他。
杜庭政停了他的权,把生意交给东昆暂代,他们便一哄而散,恨不能绕着他走。
杜鸿臣艰难地开口:“大哥……”
客厅里没有任何人,就连管家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杜庭政望着他越来越红的脸色,还有不断挣扎的动作,没有丝毫动容:“之前的事情我就当小打小闹,放任不提。杜鸿臣,如果你再敢招惹蒋屹——”
杜鸿臣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头晕目眩地艰难点头。
杜庭政松开手,拿了帕子来擦。
杜鸿臣俯身剧烈咳嗽。
他心里知道这算是小惩大诫,如果杜庭政真的要处置人,那这些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他半晌勉强抬起头,说:“谢谢大哥。”
散了的宴会,还有下去以后不再折返回来的佣人,空无一人的客厅就是给杜鸿臣的面子。
杜庭政能够亲手去教训的人很少,大多时候金石可以代劳,除了两个弟弟以外,他很少屈尊降贵亲自伸手去做些什么。
现在多了一个,蒋屹。
蒋屹的事情杜庭政一般都会亲力亲为,要教训也是亲自下场。
杜庭政把手帕随手扔到桌上,和手机并排躺在一起。
他根本不用多说什么,杜鸿臣捂着嗓子点头,喉咙已经哑了:“我记住了。”
“你自然有你的好处。”杜庭政说。
他不再多看杜鸿臣一眼,交代让人送他直接去广州,自顾自朝着衣帽间的方向走去。
衣帽间里果然还亮着灯。
杜庭政在月亮门外站了片刻,心里做好了蒋屹可能会大闹一场的准备。
他撩帘进去,顺着通道又进一个门,蒋屹在入目的沙发上躺着,眼睛轻轻闭着,眼睫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他睡着了。
杜庭政站在后面看了片刻,放轻了脚步,扯过一旁叠好的毛毯来,给他盖到了身上。
这几乎接近于无的响动依旧把蒋屹吵醒了。
他睁开眼发了一会呆,好似才魂归故里一般,眼睛里有了平常的神采。
“嗯?”他躺在沙发上,懵懂地望着杜庭政,哑着嗓字缓慢地问,“结束了?”
杜庭政低身观察着他。
蒋屹伸了伸胳膊,坐起身来,站在沙发上。
这样他就比杜庭政高了一截,可以轻易地俯视他。
杜庭政以为他要为刚刚的事发火,刚要解释说他已经教训过杜鸿臣,以后没人能找他的麻烦,蒋屹却先一步伸出手抱住了他。
“回卧室睡觉吧,”蒋屹搂着他的脖子,往他身上挂,“困死了。”
杜庭政伸手托住他,沉默了片刻,抱着他朝外走。
蒋屹埋着半张脸,重新闭上眼。
管家端着熬好的山楂糖水跟杜庭政走了个对头,见状退到一边。
他要跟上杜庭政的脚步,杜庭政却摆摆手不要。
管家只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上楼。
杜庭政一路抱着蒋屹上二楼,卧室里没开灯,窗帘也拉着,里面漆黑一片。
杜庭政在门边站了站,等着眼睛适应了黑暗,才走进去。
他把蒋屹放在床上,蒋屹躺好以后没松手。
“你在想什么?”他小声地问,似乎又要睡过去了。
杜庭政一手扶着床榻撑在他身侧,在黑暗中用视线描摹他的五官。
蒋屹等不来他的回答,睁开眼:“你好霸道。”
他并没有发火,声音还跟撒娇一样,带着刚睡醒的黏:“你干脆把我关起来,让所有人都联系不到我。”
杜庭政不语,像是在考虑可行性。
蒋屹圈着他,把他身体拉的很低。
杜庭政躬着身,像某种危险的大型肉食动物,虎视眈眈守在独属于自己的地盘上。
“不用解释,”蒋屹说,“杜鸿臣无非是想让我在杜家站不住脚,看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评价道:“有钱人的恶趣味。”
杜庭政要起身,蒋屹轻而易举将他定格在这里,虚虚揽着的手臂便是禁锢的枷锁。